湖南中烟为何两任掌门前腐后继？

原标题：湖南中烟为何两任掌门前腐后继？

内部监督乏力，外部监督缺乏

又一名省级烟草公司总经理被查。10月30日，湖南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湖南中烟工业有限责任公司党组书记、总经理卢平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同天，卢平的老下属，湖南中烟后勤服务部原主任曹莉芳也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落马。曹莉芳2014年就已退休，两人工作交集长达24年。

据此前媒体报道，在中国的烟草版图中，无论营业收入还是品牌影响力，湘烟长期占据第一梯队位置，即所谓“一云二沪三湘”之称——云南第一，上海第二，湖南第三。

卢平在烟草行业也颇为知名，她曾将名不经传的长沙卷烟厂，打造成广为人知的湖南中烟。2019年湖南企业100强名单，湖南中烟位列第3位，营收近千亿。

而她作为千亿企业女掌门也是光环加身，曾获“全国三八红旗手”、第五届“中国十大女杰”等荣誉称号。

两任掌门被查

现年59岁的卢平是湖南长沙人，上世纪90年代至2001年，历任长沙卷烟厂党委副书记，党委书记、厂长等职。

此前媒体报道，当时湖南全省仅卷烟厂便有15家之多，但分散经营、各自为战。后来湖南烟草业改革重组，2003年湖南中烟成立，开启了整合之路。

然而整合之路并不顺畅，原因在于当时湖南两家大烟厂两雄并立——长沙卷烟厂和常德卷烟厂。常德卷烟厂有享誉全国的烟品牌“芙蓉王”。长沙卷烟厂有知名的“白沙香烟”。

卢平因在国企改革中成绩卓著，于2005年荣获“中国十大女杰”称号。2007年整合真正完成，其升任湖南中烟党组成员、副总经理。2014年升任党组书记、总经理，至今落马。

卢平因何被查？据人民日报客户端湖南频道报道，她任职期间，网上的公开举报一直未断。

有人举报称，从2000年至今，卢平假借其情人林坚伟之手在长沙卷烟厂及湖南中烟公司的上下游产业链物资供应、多元化经营投资中牟取了巨额的经济利益。

在卢平、曹莉芳落马前，前任党组书记、总经理周昌贡也因腐败落马。

周昌贡曾经担任过岳阳市副市长、市长，2003年5月开始任湖南中烟总经理、党组书记，2013年12月被双规。其执掌公司10年，与卢平搭档则有7年之久。

此前媒体报道，卢平接替周昌贡出任总经理时，周“晚节不保”的消息便已在系统内部流传，征兆之一是审计署在湖南中烟的滞留。

周昌贡落马前，其手下“重臣”副总经理郭汉华已于2010年被查，查实受贿金额超千万。当时知情人士称，郭在湖南烟草系统一路擢升就是得益于周昌贡提携。

随着周昌贡被查，窝案就此浮出水面。衡阳市检察院2014年工作报告透露，2013年，该院对湖南烟草系统14人立案侦查。检方有关人士对此定调为“系列贿赂犯罪案”。

腐败形式多样

目前卢平违纪违法细节虽并不清楚，但周昌贡犯罪事实已查实，其腐败手段及形式也得以让外界审视。

通报显示，周昌贡曾接受请托，分别向浏阳市烟草专卖局、零陵卷烟厂、郴州卷烟厂等单位打招呼帮忙承揽工程，合同总价1.7亿元。回报是700万元及一套价值300万的住房。

公开资料显示，周昌贡被“双开”后，司法机关已追究其刑责，但具体处罚未有公开报道。中国裁判文书网则披露了更多信息。

《周昌贡罚金刑执行裁定书》显示，2015年12月，衡阳中院以受贿罪判其无期徒刑，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同时追缴违法所得折合人民币5207万，美元44万元，港币60万元及孳息。

腐败手段及形式也随之曝光，中国新闻周刊梳理相关裁判文书后发现，周昌贡案至少有三个特征。

其一家族性腐败特征明显。秦亮是周昌贡的女婿。法院审理认定，2008年以来他伙同岳父周昌贡、妻子周烨非法收受他人贿赂共计人民币1055万元。

相关文书提到一个细节：2009年上半年，周昌贡在广州市某酒店与请托人夏某某吃饭时，夏某某提出要感谢周昌贡给予的帮助。周昌贡则让夏某某帮助女儿周烨和女婿秦亮。

夏某某遂决定送400万元给秦亮。但并未直接转账而是取了现金，在小区的地下车库中交给了对方。而请托得到的工程项目金额约1.2亿元，夏某某赚了1500万元左右。

其二近亲繁殖明显。周昌贡本人在烟草系统，女婿秦亮、妻舅杨志雄均在烟草系统。杨志雄原系湖南省中烟下属投资公司审计部副部长。

其三涉及烟草系统各个方面。以周昌贡案为例，他在干部晋升、工程项目、招标采购等多个领域都有违纪违法行为。

相关文书显示，2011年春节前，翁某某约周烨、秦亮到其位于广州市番禺区的家中谈中标芙蓉王烟标印刷业务。周、秦二人均表示同意。

在上述两人要离开时，翁某某安排其司机将一个装有400万元现金的拉杆箱放进二人所驾驶车辆的后备箱里面。后来翁某某果然中标烟标印刷业务。

即使在烤烟生产环节也可以腐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官网发布的《烟仓“硕鼠”现形记》提到，有“硕鼠”利用空合同套利。

做法是利用未栽烟农户的身份证，签“空白”合同，又在烟叶等级评定里偷梁换柱，压低烤烟等级后以低价收购农户烟叶，却按高等级列在自己的“空合同”里。以此将烟农利益转移。

为何腐败频发

近年来，烟草系统已经有多名厅局级官员落马。

如山西省烟草专卖局（公司）原党组书记、局长、总经理李泽华，甘肃省烟草专卖局（公司）党组成员、副总经理何绍青，中国烟草实业发展中心原党组成员、副总经理王殿贵；

云南省烟草专卖局原党组书记、局长余云东，辽宁省烟草专卖局原党组书记、局长王志富，广西壮族自治区烟草专卖局原副局长谈天江，福建省烟草公司原纪检组长孙佳和等人。

截至目前，仅就烟草专卖局（中国烟草公司）系统来说，被查的最高人员是赵洪顺，唯一的中管干部。

2019年2月，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消息：国家烟草专卖局党组成员、副局长赵洪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查。

“双开”通报提到，他长期违规频繁接受宴请，大吃大喝，在职务晋升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与不法私营企业主沆瀣一气，大搞权钱交易，严重破坏烟草系统的政治生态。

法院查明其受贿金额共计折合人民币超过9000万。就在今年6月中旬，江苏省淮安中院就赵洪顺受贿一案公开宣判，以受贿罪判处无期徒刑，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一位烟草系统相关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其实还有不少烟草系统官员是处理后内部通报，并未向外界披露。就其观察，烟草行业腐败形式是全链条的，因为产、供、销一体化，外人并不清楚内情。“加之垂直管理，地方政府在人事任命上没有话语权，外部监督也比较远。”

中国廉政法制研究会常务理事、上海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廉政法治中心主任魏昌东教授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像烟草这种专营专卖的垄断企业，运行过程比较封闭，外部监管比较难。

魏昌东表示，封闭系统易发生系统性腐败，应该讲治理的难度是比较大。对这些企业治理，要公开权力运行的过程，在系统内部也要保证监督权、决策权、执行权按照规定程序行使。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党中央统一部署，2020年5月至6月，中央第三巡视组对国家烟草专卖局党组进行了常规巡视。

今年8月下旬，巡视组反馈巡视情况时指出，巡视组发现了一些问题，“推进烟草行业相关改革动力不足，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措施不够有力。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力度不够，对关键岗位监督不够到位”。

此外，“选人用人工作有待加强，党建工作不够扎实。落实整改责任不够到位”，巡视组还收到反映一些领导干部的问题线索，已按有关规定转交相关部门。

责任编辑：尹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