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泰君安:债市慢熊格局将持续 难以连续暴跌
来源: 债市覃谈 文:覃汉 王佳雯
原标题:债市慢熊格局将持续,难以连续暴跌
报告导读
左侧是否意味着拐点?本轮债市转熊以来经历了三个阶段,8月份以来转为阴跌,一定程度上是看好左侧力量开始积聚的表现。10月下旬债市启动新一轮反弹,T主力合约突破了下跌趋势线,似乎有望形成熊转牛的底部拐点。然而,流动性冲击突如其来,打破了这一上涨态势。历史上的左侧其实很磨人,更多的时候,也是“知易行难”。此外,左侧布局,还需要警惕“纳伪”谬误。
“真正的”左侧特征有哪些?“纳伪”谬误是因为左侧识别失误,判断“真”左侧需要关注以下三点:其一,市场跌得够深或熊得够长。其二,情绪极端化地倒向空头一边。其三,经济与货币“双杀”被“充分”反映。
如何看待当下行情及破局可能?从调整时间和幅度来看,这一轮熊市转牛尚欠缺安全边际。从活跃券成交以及场内杠杆来看,交易情绪降温,却还不算极端化。此外,2021年经济见顶后跌落幅度,政策退出速度可能会弱于市场预期。
维持债市中期磨顶的判断,但短期内暴跌或不可持续。我们认为债市大级别的拐点观察窗口应该是2021年一季度,届时债市调整时间基本达到了历史平均水平,经济后续走向也能给出更多线索。更重要的是,每年一季度信贷强度以及央行货币政策都是经济与行情的领先指标。
具体到当下行情,近期债市连续暴跌,却并不是流动性冲击所致。2013年钱荒时期典型的流动性冲击中,转债指数下跌8%,而当前转债指数受到的冲击不足1%。简单来说,熊市趋势中,只要市场涨不动就会看到阶段性积累的乐观情绪溃散,市场因而转跌,并不需要太多理由。反过来说,情绪驱动的行情最终也会因为情绪从“超调”修复而告一段落,因此当前债市暴跌难以持续。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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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是否意味着拐点?
本轮债市转熊以来经历了三个阶段。①4月底到7月上旬的暴跌,主要受经济底部反弹、货政边际转紧驱动,其中7月初因股市全面牛市预期升温而加速下跌,10年国债累计上行幅度84bp;②7月弱熊市反弹,最大空间22bp,强调“弱”熊市反弹是因为债市先跌后涨,有效波段空间非常有限,因此大部分资金并未受益;③8月债市转为阴跌,波动区间约在2.9-3.2%。
注:波段空间为阶段性最高点和最低点之差,2020.7.9的3.08%与2020.7.24的2.86%之差为22bp;有效波段定义为前低与新低之差,2020.6.30,10年国债利率为2.82%,经过一次倒V型走势,新低为2020.7.24的2.86%,因此有效波段为-2bp。总体而言,先暴跌再修复的波段行情参与难度都比较大,获利空间也比较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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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金并未持续收紧,给予了市场左侧想象空间。行情进入阴跌一般有两个微观特征,或为卖盘大量减少,或为买盘小幅增加;卖盘“大量”减少则市场不再暴跌,买盘“小幅”增加则市场难以摆脱下跌趋势。然而两个微观特征皆是来自于一个基本的原因——看好左侧的力量开始积聚。
部分看多的声音预期信用周期见顶,同时经济的环比增速放缓,然而从目前的数据来看,两者均未兑现。而市场信念尚比较坚挺的根源在于,资金面波动非常有限,能够支持市场“遐想”。8月至10月,银行间DR007中枢稳定在2.2%,一个季度的时间证明了央行有能力也有意愿将资金利率“精准”维持在合意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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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性冲击导致利率突破,打破左侧幻觉。10月下旬债市启动新一轮反弹,T主力合约突破了下跌趋势线,似乎有望形成熊转牛的底部拐点。然而,流动性冲击突如其来,打破了这一上涨态势。
第一波是11月上旬,资金利率波动加大,呈现结构性紧张格局。随着降准工具被弃置,一般存款冲负债放缓,结构性存款/理财受监管而转型,商业银行对“向央行借款”项依赖度明显上升。而央行“放水”有限,导致同业存单发行量居高不下,7~11月发行量分别为1.8万亿、1.9万亿、1.7万亿、1.9万亿、1.9万亿(11月为预估值)。与专项债、国债、特别国债供给共同抽水流动性,导致资金利率节节攀升,而存单发行利率也逐步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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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波是11月中旬,信用风险冲击债市,对信用债质押已经非银户影响更大,因此更多表现为流动性结构性分层。虽然央行超量投放了8000亿MLF,但对市场提振程度非常有限。而与2019年5-6月包商事件不同的是,此次市场表现相对理性,央行救助的必要性和本来意愿也不强。
在熊市趋势中,博弈做多的资金时常“蠢蠢欲动”,然而一旦发现涨不动那市场就还得跌,并不需要其他理由。回顾近两周行情,在两波流动性冲击后,虽然资金面修复,也暂无更大利空爆发,一旦涨不动市场就回归了下跌通道,10年国债利率快速突破3.20%,并在8个交易日内上行至3.32%。
历史上的左侧其实很磨人。从7月中旬到11月初,超过一个季度的时间,债市一直没有选择方向。虽然没有暴跌,给与了市场更大的想象空间,但也没有能实现突破,最终反而因为“涨不动”而证伪了熊牛切换的拐点。追溯历史上的左侧行情,不难发现,做左侧也是“知易行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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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图4,本文抽象化债市熊转牛的两种路径(牛转熊类似,但不做具体分析)。路径一为A→C→D→B,其中第二个峰值D点低于A点,因此A可以被视为真正的熊转牛的拐点。如果看左侧区间,则应该是E→C之间,即前低到跌破震荡区间下沿(C=E,E为前低)。
路径二则略有不同,A→C→D’→B,其中第二个峰值D’高于A,因此D’才是真正的牛熊拐点。如果看左侧区间,则应该是E→B,远长于E→C,满足前低到跌破震荡区间下沿(B=E,E为前低)。
第二种路径则成为“纳伪”谬误。因为D’高于A,在A点做多的资金面临的回撤为A→D’。C点就是俗称的“假突破”,而B点才是“真突破”,也因此实际的左侧区间为E→B。
具体到行情来看,历史上拐点前的左侧行情都比较磨人,大级别拐点的酝酿通常不能一蹴而就。典型的比如2019年全年震荡,过渡到2020年2月至4月的“疫情牛”,2012年7月至2013年7月,利率底部盘整长达一年时间,才转为2013年的“资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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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布局,需警惕“纳伪”谬误。如表1所示,按照上文抽象出的熊转牛(或牛转熊)路径,对标具体行情,梳理持续时间及波动区间的结果。值得关注的是两轮比较典型的熊转牛的“纳伪”行情。
第一个案例,2007年11月,经历过一轮加息周期,长端利率已经高位钝化,具备了部分左侧特征,比如10年国债的配置价值得到普遍认可。在布局左侧的心态下,2008年初借南方雪灾、美联储紧急降息75bp,市场忽视了2月份CPI创出新高于7.1%的事实,10年国债利率快速下行50bp至4.8%。
然而随着CPI突破8%,央行于4月和5月再度分别升准50bp,一级招标情绪转差印证“配置价值”并不能扭转行情。债市转为下跌,10年国债利率最高上冲至5.3%附近,并突破前高。
在一季度布局左侧的资金会很难受,因为一旦后续利率上行突破了前高,那么观点上很大概率会转变为债市熊市会继续,继而进行止损。反而在高点很难再度逆势加仓,对赌做多,最终错过了真正的拐点。
第二个案例,与前一个案例很类似。2017上半年严监管政策密集落地,考虑到名义经济增速上行,货币政策转为收紧均已被定价,市场部分观点认为可以开始布局左侧。在整个三季度,市场维持了窄幅震荡行情。一个合理的推断是,行情收敛意味着市场即将选择方向,在无更大利空爆发的情况下,天然多头属性会导致多头力量占上风。
后来的行情演绎却恰恰相反,四季度监管冲击再来一波,债市也再度暴跌。这一波暴跌彻底击垮了多头信心,市场交投情绪显著降温。也因此2018年初,敢于在10年国债4%,10年国开5.1%做多的寥寥无几,最终导致了“417”降准的“逼空式上涨”行情。对全年的影响在于,虽然是单边牛市,市场久期进攻性并不充足,业绩虽好却跑输了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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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左侧特征有哪些?
“纳伪”谬误是因为左侧识别失误,判断“真”左侧需要关注以下三点:
其一,市场跌得够深或熊得够长。2009年“增长熊”、2011年“滞涨熊”、2013年“资金熊”、2017年“监管熊”分别持续时间为315、124、283、208个交易日,平均233个交易日,10个交易月;累计最大调整幅度分别为134bp、131bp、96bp、106bp,平均为117bp。其中2013年“资金熊”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调整剧烈,累计调整幅度131bp不遑多让。
汇总特征数[最小,最大,平均],调整持续时间范围[124,315,233],累计调整幅度[96,134,117]。无论是时间还是幅度,样本方差均较大。而熊市尾声通常波动率并不低,并不能对择时做模糊化处理,因此判断左侧还需要配合其他两大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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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情绪极端化地倒向空头一边。简单来说,情绪≈杠杆,因此股市成交量部分反映了场外配资和场内融资,一旦市场转跌,杠杆部分最先受损,甚至陷入下跌→去杠杆→进一步下跌的反身性。从过去两轮大牛市可以总结一个“大拇指法则”,当股市转熊,成交量会“腰斩”。
对于债市而言,最简单的衡量杠杆进攻性的就是场内隔夜回购成交量。回顾上一轮债券熊市,在牛转熊的过程中,R001回购成交量也是降低约50%。待情绪稳定后进入熊市中期,回购成交量较最低点大约回升25%,而熊转牛后,回购成交量进一步反弹,中枢可能会略高于前一轮牛市(市场深化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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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经济与货币“双杀”被“充分”反映。
在以往的报告中,我们分析过历史规律来看,债熊第一主跌浪调整幅度最大。主要因为第一主跌浪一般同时遭受资金与基本面的“双杀”,而这两大因素恰恰主导了长端利率的定价。一个例外是2013年熊市,第二波暴跌才是因为资金与经济共振。对于股票和期货市场而言,一般第三浪或第五浪幅度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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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经济与货币“某种程度上”被交易,剩下的就是博弈经济什么时候转弱以及货币什么时候放松。在这一过程中,债券天然的多头思维会认为,只要不能证明经济会进一步复苏、资金没有进一步收紧,就会很快迎来大级别拐点。
然而,过去的经验显示,无论是预测经济还是政策拐点,市场多数时候并不能做到很前瞻,甚至会犯错。比如2019.01~04,市场一度认为经济新周期启动,股市暴涨债市暴跌,但很快被证伪;2019Q3,“猪”通胀发酵,债市暴跌,但央行11月意外调降了MLF5bp。但反过来说,如果经济和政策没有任何超预期的地方,也就不会有大级别的行情。
之所以突出“充分”反映,本身无法很好地量化,因此更多地是想强调“随势”。在下面两个季度经济增速还会逐步攀升,在资金与存单利率均上行的情况下,即便还是信仰左侧,那也更适宜“多看少动”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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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当下行情及破局可能?
本轮熊市转牛尚欠缺安全边际。参考上文对历史上熊市的梳理,本轮熊市调整时间137个交易日,低于平均的233个交易日;累计调整幅度80bp,低于平均的117bp。如果市场认可2020年经济与政策皆回归常态化,那么有理由相信,利率水平也将回归常态化,10年国债的历史中枢3.5%左右。另外,考虑到危机对经济潜在增长率的负面冲击,美国的案例显示,负面影响在1.5-2%左右,那么长期来看(10年维度),利率中枢也会相应下移。最后,结合技术面分析,这一轮熊市顶部可能在3.5%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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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情绪降温,却还不算极端化。从活跃券成交来看,成交量见顶于8月,后两个月份分别环比减少3%和30%;从场内杠杆来看,10月R001成交量较峰值降低约19%,11月(至18日)与之基本持平。总体而言,交易情绪降温,但还不算极端化。究其根源,市场还有三大信仰:还相信央行会维稳,还相信经济会下行,还相信利空会出尽。而此三大信仰,过去都曾分别被打破,2013年“1220”钱荒,2016Q4“债灾”,2017Q4第二波监管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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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见顶后跌落幅度,政策退出速度可能会弱于市场预期。对于2021Q1经济增速达到两位数,后续三个季度持续下降,市场已经有了充分预期。而2021年后三个季度走弱幅度,多头会看得略悲观一些。首先,20201年的大环境是全球经济复苏共振,海外主要经济体修复节奏加快,“复制”中国2020年表现,有利于稳定外需。考虑到美元贬值导致了人民币被动升值,对一篮子货币相对稳定,汇率对出口的压制并没有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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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2021年仍可能是“攘外安内”的一年:对外,2016年11月市场低估了特朗普执政对中国的利空,也有可能会高估拜登上台对中国的利好;对内,建党100周年,维稳经济是“政治正确”,而2020年7月提出的“跨周期”调节要求政策的持续性更强。因此可以预期的是,2021年政策退出节奏会慢于市场预期。
2020年基建增速低于预期,既有一直以来的地方缺“激励机制”的影响,也有年内专项债发行节奏不均匀的影响。从地方财政调研结果来看(不完全统计),上半年专项债落地率接近70%,而8月份后发行的部分很难年内全部用在项目上。叠加政策退出慢于预期,基建刺激可能会延迟兑现,从而带来2021年的超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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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债市中期磨顶的判断,但短期内暴跌或不可持续。我们认为债市大级别的拐点观察窗口应该是2021年一季度,届时债市调整时间基本达到了历史平均水平,经济后续走向也能给出更多线索。更重要的是,每年一季度信贷强度以及央行货币政策都是经济与行情的领先指标。
具体到当下行情,近期债市连续暴跌,却并不是流动性冲击所致。2013年钱荒时期典型的流动性冲击中,转债指数下跌8%,而当前转债指数受到的冲击不足1%。简单来说,熊市趋势中,只要市场涨不动就会看到阶段性积累的乐观情绪溃散,市场因而转跌,并不需要太多理由。反过来说,情绪驱动的行情最终也会因为情绪从“超调”修复而告一段落,因此当前债市暴跌难以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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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