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养老院卡在哪里？“一床难求”与“空置率高”现象并存

原标题：民营养老院卡在哪里？“一床难求”与“空置率高”现象并存

2019年，中国65岁老年人达到1.76亿，深度老龄化时代正逐步逼近。

根据《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其中，要推动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协同发展，健全基本养老服务体系，发展普惠型养老服务和互助性养老。

在养老体系中，数量众多的民营养老院，成为关键的一环。近日，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对民营养老院进行调查，发现民营养老院的层级分化严重，许多民营养老院的收费不足3500元/月，生存不易。与此同时，收费偏高的养老地产等项目，发展则较为缓慢。

“这不是一个暴利行业，想一夜暴富，别干养老院。”辽宁省大连市某养老院王春秀院长（化名）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他们养老院主要根据老人需要护理的程度来收费，每个月费用2400到4000元不等。这一收费并不高，尽管如此，她也看到不少家属在将老人送来一段时间之后，因为收费等问题又重新接回去。

一边是居家养老的习惯和获得更好配套服务的冲突，另一边是养老院收费与许多居民家庭收入的压力，我国养老院的发展正处于一个转型时代。

民营养老院卡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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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统计年鉴显示，1982年，我国65岁老年人口为4991万人，占全部人口的比例为4.9%。这一数据一路上涨，到2019年已经达到1.76亿人，占总人口的12.6%。

伴随着老龄化的发展，我国养老设施也处于一个不断提升的时期，其中2011年到2015年，更是处于快速发展阶段。

根据民政部门的公报，2011年，全国各类养老服务机构40868个，比上年增加964个，拥有床位353.2万张，比上年增长11.7%，每千名老年人拥有养老床位19.1张。这一数据到2015年快速上升到拥有各类养老床位672.7万张，每千名老年人拥有养老床位30.3张。

然而，随后养老床位的发展陷入相对缓慢的状态。2016年，每千名老年人拥有养老床位31.6张；2017年，每千名老年人拥有养老床位30.9张；2018年，每千名老年人拥有养老床位29.1张；2019年，每千名老年人拥有养老床位30.5张。

是什么卡住了养老院，尤其是民营养老院的发展？

以王春秀所在的养老院为例，养老院的床位共有30张，平日持续有2-3张左右的空置率，入住率达到90%左右，因此盈利水平还不错。

“目前养老院盈利情况还可以，由于房子是自己的，不涉及房租问题，没有租金压力。养老院开办了15年，从最初的9张床位发展到如今的30张床位，养老设施面积近300平方米，属于家庭式管理，一般都住着二十七八个老人，总能留2张床位。”她表示。

一家广东中高端养老院所在集团的品牌运营负责人徐军（化名）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养老院是否盈利与护理标准、入住率有很大关系。有些养老院可能有30%的入住率就可以盈利，有些养老院要达到50%甚至60%。“受中国传统观念影响，即便我们的养老院没有设置入住门槛，目前床位也并不紧张，老人比较容易申请，暂时不需要等待。”

2015年，根据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发布的《中国养老机构发展研究报告》，“十二五”时期，我国养老机构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但养老机构空置率较高，全国平均达到48%。这意味着，在养老床位快速发展的2015年前后，很多民营养老机构在盈利边缘挣扎，这一情况至今没有太大改变。

今年7月，在民政部2020年第三季度例行新闻发布会上，民政部发布相关数据显示，目前全国共有各类养老机构4.23万个，床位429.1万张，收住老年人214.6万人。如果按照收住老年人与床位对比，可以发现入住率在50%左右。

今年5月，深圳市民政局副局长皮勇华做客民心桥时表示，深圳养老床位增长迅速，十年间已经从3000多张增长到12000多张，增幅约240%。但同时养老床位空置率较高，其中民办养老机构入住率仅为40%。换句话说，空置率高达60%。

头豹研究院指出，民营养老机构两级分严重化，低端民营的福利院设施条件差，服务意识不足，护理水平低，而高端民营养老机构条件虽好但收费普遍高，超出一般家庭支付能力，导致资源存在浪费，“一床难求”与“空置率高”现象并存。

养老院的收费压力

民营养老院空置率较高的原因，一方面与中国人养老观念有关，另一方面也与养老院的刚性投入大、费用整体不低有关。

根据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全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0733元。其中，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数39244元，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数14389元。

与此同时，根据头豹研究院今年初发布的研报，公办养老机构收费为2000-4000元，各项养老设施完善，兼顾医养与娱乐，但床位难求，甚至需排队等候数年。

而民营养老机构层级分化严重，低端民营养老机构数量在民营养老院总占比超7成，收费为1600-3500元/月，以多人间为主；中端民营养老机构数量次之，收费为3501-8000元/月，房间选择的空间大；高端民营养老机构最少，收费在8000元以上/月，各类设施完善，形成高端老社区。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后了解到，我国养老院整体确实集中于低收费区间，有政府补贴的民营养老院项目月收费最低达到600-1500元/月。尽管如此，不少老人的家属反映，要找到一家服务让人满意的民营养老院并不便宜，要不收费太高，要不配套不齐全，老人还不如居家养老。尤其是针对失能失智老人，养老院的收费明显上升。

以上述广州养老院为例，护理费和基础费是分开计算的。为此，养老院设置了一个测试专区，“老人入住前，会接受评估区测试，里面的设置会模仿老人一天的生活，如上台阶，穿衣等，测试老人的自理能力，专业人士会综合打分评估级别，作为收费参考。

但养老院也有自己的苦衷。首先，养老护理床费用不菲，动辄上万元，基础投入不低。其次老年人对护理的要求偏高，而聘请合格的护工成为不少养老院的难题。

“现在愿意从事老人护理的一线工作人员特别少，我们管吃管住，一个月4000到4500元的工资，即使如此也不好找。”王春秀表示。“我们每天都在担心员工流失，怕被员工炒鱿鱼。”

徐军表示，他们的养老院也存在缺乏员工的现象，特别一到年底，养老院的人手就变得紧张，而且平时对护理工培训和管理的综合成本比较高。

为此，一位身处广州、专门与各大养老院合作的养老规划师王旭（化名）表示，他们专门建立了一个合作体系，会专门从护理学校招聘相应的护理员。“我们在护理员方面跟学校有合作，需要什么样的护理员，就从学校直接招过来。”

养老地产的“入门费”困境

在普通的养老市场之外，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发现，还存在着养老地产项目。这些养老地产往往针对高端养老客户，需要缴纳上百万的预存款，或20-30万元的“入门费”。

根据兴业证券此前的一份研报指出，我国保险公司普遍在2010年后陆续开始布局养老社区，部分社区已进入运营阶段。目前来看，收入来源包括入门费、会员卡、月费和其他服务费用等。以泰康之家北京燕园为例，入门费为 20 万元，非保费入住需要缴纳，入住超过一定年限可全额退还本金，提前退出则按比例退还。

王旭表示，以在广东发展的养老地产来说，存在着需预存200万元，一性次缴纳30万元“入门费”的高端养老地产项目。“但是据我们了解，效果不怎么理想，因为老年人还是舍不得花那么多钱。”

徐军也不看好养老地产，认为容易衍生风险。他认为这种产品其实具备一定的金融属性，会有一大笔资金投入，但其实很难监督资金流向。

2019年4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进养老服务发展的意见》发布，也专门提出加强老年人消费权益保护和养老服务领域非法集资整治工作。对养老机构为弥补设施建设资金不足，通过销售预付费性质“会员卡”等形式进行营销的，按照包容审慎监管原则，明确限制性条件，采取商业银行第三方存管方式确保资金管理使用安全。

尽管模式各异，不过上述养老院从业者都认为，整体来看，未来养老产业的发展可期。

“我们做过简单的数据调研，未来养老院产业规模是最有可能超过房地产规模的行业。”徐军说。

不过，他认为，目前中国尚缺少一些专业服务体系的建设，有些参照欧洲的标准，有些参照日本的标准，未来短板尚需补上。

（作者：陈洁，实习生吴淑萍 编辑：李博）

责任编辑：张亚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