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工作报告重申强化反垄断 互联网企业如何合规拓展商业边界？

原标题：政府工作报告重申强化反垄断，互联网企业如何合规拓展商业边界？

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将成为今后工作要点。

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3月5日在人民大会堂开幕。

政府工作报告提到，国家支持平台企业创新发展、增强国际竞争力， 同时要依法规范发展。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坚决维护公平竞争市场环境。

这是继2020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之后，再次强调“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也是对此前会议精神的贯彻和落实。

2020年以来，关于互联网企业反垄断的立法、执法监管不断。面对中央层面不断释放的反垄断信号，互联网企业在未来拓展商业边界时该如何考量？

注重合法合规、产业政策引导方向、供需和盈利模式、自我预防垄断等，或将成为企业合规的重要议题。

国门之外，反垄断风暴也正席卷全球。谷歌、亚马逊、Facebook……打击互联网巨头垄断已成各司法辖区执法者共有的“默契”。

增强国际竞争力，与反垄断的要义也一脉相承。企业未来的发展，无论是海外拓展还是技术创新，都将成为试图打破垄断的重要选择，也是我国增强国际竞争力的持久之道。

重申强化反垄断

“这次政府工作报告提到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是对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的贯彻和落实。”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经济学院教授聂辉华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

2020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此前不久的11月30日，中央政治局就加强我国知识产权保护工作举行第二十五次集体学习上，亦提到“做好知识产权保护、反垄断、公平竞争审查等工作”。

随后，阿里、阅文、丰巢因未依法申报经营者集中，遭到互联网领域的首次反垄断处罚。阿里“二选一”涉嫌垄断的问题，也正在接受调查。

在以往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尤其是在《反垄断法》生效以后，更多关注的是对政府机关滥用行政权力限制竞争行为的规制，希望给民营企业、外资企业一个公平的发展环境、投资环境。

“数字经济发展至今，新业态新模式的比重越来越大，的确存在野蛮成长的问题。尽管国家总体鼓励数字经济的发展，但今年或一段时间内，互联网反垄断都将列为工作重点，成为常态监管。”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数字经济研究院执行院长、教授盘和林表示，国家层面近几年一直在提“营造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这也是实现公共利益的考量。对于头部企业而言，不应基于技术优势或数据优势来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以此打击中小企业的成长。

对于“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刘俊海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这是公司在外部关系中滥用公司自治自由的现象之一。防止资本无序扩张的深层次精神实质，是修复公司理性自治机制，遏制公司自治的失灵、滥用和异化现象。

在商业之外，互联网企业因掌握庞大数据，是否影响国家的经济安全与政治安全的问题也成为焦点。

聂辉华分析，“二选一”价格操纵之外，企业还能通过算法机制还能操纵用户获取的信息，有可能会影响影响大量普通人的情绪决策，进而影响社会动员能力。此前已有搜索引擎上的竞价排名体系以及社交媒体上可被控制的热搜话题等案例。

“反垄断成为平台监管的一个重要内容。但中国还是发展中国家，希望依托数字经济实现后发优势超过发达国家，必须在反垄断与促进平台经济发展之间取得一个权衡，需要强调竞争与创新。”聂辉华说。

合规拓展商业

中央层面不断释放的反垄断信号，对互联网企业在未来拓展商业边界时该如何考量？

“首要是合法合规，目前有很多商业领域处于灰色地带，法律边界仍然不是特别清晰，企业过去游走在模糊地带拼命扩张，现在需要特别注意合规。”聂辉华表示，企业同时需要符合政府的产业政策引导方向，在合法底线之外，有一个“软约束”。例如，去年互联网巨头在社区团购上的布局，就可能影响民生问题，政府希望互联网产业更多在高科技领域竞争。

对于以往互联网业务的无序扩张，清华大学国家战略研究院特约研究员刘旭以金融科技举例，平台经济依靠广告收入为主，在阿里、腾讯在金融科技业务上形成比较盈利的创新后，其他互联网企业开始涌入第三方支付，开展金融小贷或投资服务，为了扩张业务未尽到相关审查，消费信贷近几年产生了较多问题。“平台经济如果将流量导向缺乏有效规范的金融科技领域，会积聚系统性的金融风险。”刘旭说。

同时，平台企业如果只考虑估值，留给投资者想象空间，而不考虑供需和盈利模式，刘旭认为这将必然造成供给过剩或无序扩张，例如共享单车与社区团购。

在刘俊海看来，自我预防垄断应成为大公司的核心社会责任。

“公司承担社会责任的本质就是增进公益，既要为股东创造投资价值，也要善待劳动者、债权人、供应商、消费者、社区居民、自然资源、生态环境与公序良俗。”他认为，主动自我预防和消除垄断不仅惠及成千上万的中小企业及其投资者和劳动者，而且造福广大消费者，更会优化自由竞争、诚信经营和公平交易的营商生态环境。

因此，自我预防垄断应成为公司主动践行社会责任战略的核心组成部分。刘俊海称，预防垄断不应消极依赖反垄断执法机构的高压监管、公众舆论的口诛笔伐和市场竞争的淘汰挤压。

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引导平台企业合理降低商户服务费”，刘俊海认为，这是为实现平台企业、商户和消费者多赢共享，降低中小商户负担，最终降低消费者的购物成本，提高消费者福祉。

增强国际竞争力

政府工作报告提到，国家支持平台企业创新发展、增强国际竞争力，同时要依法规范发展。

这与反垄断的要义也一脉相承，垄断除了损害消费者利益之外，导致企业躺在垄断利润上缺乏进取心，无论是海外拓展还是技术研发。

在数字经济领域，平台经济近年来已实现高速发展。聂辉华分析，中国企业具有多种优势：中国人口基数大，市场大，能实现规模经济；中国的应用场景比较丰富，这是国外很难学到的；中国还具有后发优势，节约很多学习成本，可以直接使用最先进的技术。

但目前来看，上述因素带来的优势在逐渐减弱。

“人口增长减缓，人口红利在慢慢消失，能利用的新的互联网技术不多，新的应用场景开发困难。”聂辉华认为，头部平台在国内市场的增长很快将达到上限，如果希望实现更好的发展，增强国际竞争力的途径就是走出去，发展成国际性的企业。

当面国内的互联网企业向海外拓展，还是以参股投资为主。这也意味着，只有当在国内面临严重竞争压力下，企业才更有动力顶着国外更大的合规压力与成本进行海外拓展，例如字节跳动在美国推出TIKTOK。

另一层面上，当前的国际竞争力，其实更多地表现为市场主体的效率竞争，也就是企业的竞争，中国希望培育大型企业参与国际竞争，以此提升整个社会效率。

竞争关键，则在科技创新。盘和林认为，与国外相比，国内企业回归到核心技术层面，例如人工智能等方面还是逊色，没有持续的竞争力，或者未来的竞争力要受制于人。未来发展应该回归到数字化技术本身，基于新技术进行创新，这样带来的竞争力才是根本的、持久的。

对于国内互联网企业未来在国际上的发展，聂辉华建议，一是要更注重各个国家地区在相关领域的法律法规，二是受政治博弈影响，企业需要懂国际政治，学会如何与外国政府打交道，在评估国际风险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例如，以往国内企业对隐私保护的重视不够，利用“隐私换便利”的意图拓展市场，一旦走出国门，面对国外对隐私保护的严管，这种不当的想法将被彻底改变。而在人们权利意识越来越提高、立法更加完善的中国，这种竞争策略也将注定无法实现。

“我国的电商企业可以在中东欧、非洲、南美洲发展，促进跨境贸易和物流，在跨境电商领域会有很好的发展空间。”刘旭建议。

（作者：南方财经全媒体集团全国两会报道组张雅婷，王俊 编辑：耿雁冰）

责任编辑：王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