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印度疫苗究竟何时能上市？这是一个灵魂拷问

原标题：印度疫苗究竟何时能上市？这是一个灵魂拷问

近日，印度总理莫迪在国家独立日的演讲中宣称，印度的新冠疫苗马上就要问世。他说，印度已有三款疫苗都处在积极的测试阶段，一旦经过科学家们对其安全性和有效性的认可，就会即刻进行大规模的量产。

对于越来越失控的印度疫情来说，莫迪的表态不啻为给印度人民注入的一针强心剂。只是，按照印度人的时间观念，“马上”是多久？这是一个拷问灵魂的问题。实际上，印度的医学专家们不敢苟同莫迪的乐观态度，他们认为，印度的疫苗研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8月15日上市”已成泡影

目前，印度新冠病毒的确诊人数累计超过270万，仅次于美国和巴西，位列全球第三。从疫情发展趋势来看，印度的抗疫工作仍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进入8月份以来，印度的单日平均确诊人数超过5万，已经超越了美国和巴西，而且，丝毫都没有疫情拐点将至的迹象。

一些国家早在今年4月份就已经启动了新冠疫苗的研发以及人体试验，而印度本土的疫苗研发和试验则远远落后。直到7月初，印度巴拉特生物技术（Bharat Biotech）公司才刚刚获得政府监管部门的批准，启动了对其研发的疫苗——Covaxin进行人体临床试验。这款疫苗立刻成为印度政府的“最优先项目之一”，印度医学研究委员会（ICMR）在全国甄选了12家医院，为这款疫苗进行人体试验，并承诺加快审批步骤，希望可以在8月15日之前，将其推出上市。

现在，8月15日已然成为过往。显然，对于标准的疫苗试验程序来说，区区6周的时间远远不够，印度医学研究委员会的匆忙承诺也饱受印度医学界的批评。尽管巴拉特生物技术公司的主要研发人员拉伊博士（Sanjay Rai）已于近日向外界宣布，该项试验显示出令人欣慰的结果，但实际上，Covaxin目前仍停留在第一期临床测试阶段，第二期临床测试将在9月初开始。

莫迪对外宣布的三款疫苗中，另外一款印度本土疫苗是Zydas Cadila Healthcare Ltd公司研发的，目前也在第一期临床阶段。第三款疫苗是舶来品，由英国牛津大学和阿斯利康制药公司联合开发，印度血清研究所（SII）与阿斯利康签订了合同，负责在印度进行该疫苗的部分人体试验，并承诺在疫苗通过鉴定之后，在印度生产10亿剂，用于印度市场，以及提供给疫苗联盟（GAVI）国家。目前，该款疫苗在印度处于第二期临床试验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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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迪的乐观与医学界的谨慎

印度是世界上最大的疫苗生产国，每年向全球150多个国家提供60%的针对多种疾病的疫苗。印度对自己的疫苗生产能力颇为自负，正如印度医学研究委员会主任巴尔伽瓦（Balram Bhargava）博士对外界所说的那样，印度将“加快疫苗研发过程，并将在全球抗疫实践中做出贡献视为印度的道德责任。”

印度医药机构的研发水准并不落后，医学研究人员的职业素养也毋庸置疑。虽然莫迪的表态过于乐观，但印度的医学专家们仍十分谨慎。印度一家医学研究机构的主席巴盖（Sanjeev Bagai）博士就对媒体表示：“疫苗研发是一项有着既定程序的研究过程，不能因为政治需要而匆忙行事。”他在对近日高调上市的俄罗斯疫苗表达出质疑之后，不忘提醒印度的科研人员，“为了印度人民和世界人民的福祉，千万不要因为竞争而降低对疫苗的要求。”

通常来讲，任何疫苗的研发都至少要经历三期人体临床试验，而这三个阶段所关注的侧重点有所不同。比如，一期临床主要观察疫苗的安全性，即有无副作用以及副作用的强弱及对病人的影响；二期临床观察疫苗的有效性，即能否产生抗体并实现有效免疫；三期临床主要是在更广泛的人群和区域内进行，观察疫苗阻止病毒传播的能力。

医学科普作家帕里克（Swapheil Parikh）博士表示，印度曾经发生过由于临床试验不够全面而导致疫苗注射后病毒感染性反而增强的现象。他列举了登革热和流感病毒的例子，说明这种抗体依赖性增强作用（antibody dependent enhancement，ADE）也可能在新冠病毒的疫苗中发生。他强调：“匆忙上马疫苗会导致安全风险，我们实在没必要这样做。”

疫情压力和疫苗竞赛

鉴于目前印度的疫情形势，总理莫迪渴望疫苗尽快上市的急迫心情似乎可以理解。实际上，印度政府当前面临的压力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疫情本身，确诊和死亡人数直线上升，民间对政府的疫情防控措施和能力的质疑也与日俱增；另一方面，新冠疫情造成的经济下滑，也使得印度政府在用财政手段购买外国医疗用品方面显得捉襟见肘。莫迪在印度独立日的演讲中，多次强调“印度制造”和“自力更生”的口号，推进本土疫苗的研发和生产正契合莫迪的这种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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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牛津大学和阿斯利康都曾表示，将以成本价出售他们的疫苗。印度医学研究委员会估计，该疫苗在印度市场每一剂的售价将在1000卢比左右（不到100元人民币）。

巴盖博士认为，不要在意人们将各国的疫苗研发视为一种竞赛。他说：“种种迹象表明，新冠病毒将很可能长期与人类共存。此外，病毒的变异性、疫苗的特异性、以及如何重复接种等方面都有待观察，疫苗的需求恐怕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存在，可能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印度有大规模生产疫苗的能力，有成本优势，不必担心哪个国家在疫苗研发上走在前面，印度终将能够自给自足。”

有观察人士估计，按照现在疫情的发展趋势，印度有可能在疫苗面世之前就实现了“群体免疫”。然而，最近的核酸检测统计显示，在印度疫情最严重的大城市中，孟买有1/3的测试者血清中检测出抗体，而在新德里的测试者中，这个比例接近1/4。尽管在孟买的贫民窟测出的血清抗体比例高达57%，但在全国范围内，血清抗体携带者比例与群体免疫所需达到的60-70%还是存在一定距离的。

按照印度医学研究理事会的规划，印度本土研发的疫苗也要进行随机、双盲、安慰剂对照等临床试验。理论上来讲，三期临床试验所需的时间至少要6到8个月。多数印度医学专家认为，印度疫苗若能在今年年底面世，就已经是相当理想的状态了。

（作者系自由撰稿人，南亚和东南亚问题观察者）

责任编辑：武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