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 的美国老板走了 两封内部信都说了什么？

在情势恶化得超过所有人想象的时候，TikTok 的美国老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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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晶 向思琦 陈耕 房宫一柳

TikTok 起诉特朗普政府两天后，它的美国老板，字节跳动 COO 兼 TikTok 全球 CEO 凯文·梅耶尔（Kevin Mayer）宣布离任。

《晚点 LatePost》获悉，美东时间 8 月 27 日凌晨 15 分，梅耶尔向 TikTok 员工群发了内部辞职邮件。6 分钟后，字节跳动创始人兼 CEO 张一鸣也发布了内部邮件作为回应。

在辞职邮件中，凯文 · 梅耶尔称，地缘政治环境发生巨变的背景下，TikTok 如果被出售给一家美国公司，自己的职位会 “变得很不一样”。张一鸣的邮件也提及，随着政治局势变化，梅耶尔“身在美国负责全球业务” 将充满挑战。

梅耶尔称此次离职的决定“与公司无关，与我如何看待公司的未来和现在无关。”

对于一些内部员工来说，事发突然。有一位 TikTok 员工对《晚点 LatePost》表示，几天前听说还有新的潜在买家，内部还有人开玩笑说，梅耶尔不会最后又回迪士尼了吧。

原 TikTok 美国总经理瓦妮莎 · 帕帕斯（Vanessa Pappas）将接任 TikTok 临时全球负责人。

在字节跳动最具挑战的时刻加入

梅耶尔加入时，张一鸣在邮件中称这是字节跳动“最具挑战性的时刻”，说引入凯文 · 梅耶尔将“给我们带来他在全球业务方面的成功经验，帮助我们继续打造世界级的管理团队。”

但有内部人士称，引入梅耶尔更看重的是他在美国的政商关系，有利于缓和美国政府对 TikTok 的态度。

梅耶尔在任期间，主要负责 TikTok、Helo、音乐、游戏等业务，同时负责字节跳动全球职能部门（不含中国），包括企业发展、销售、市场、公共事务、安全、法务等。梅耶尔直接向张一鸣汇报。

梅耶尔此前曾在迪士尼工作十余年，担任高级执行副总裁和首席战略官。他参与收购漫威、《星球大战》所有方卢卡斯影业和皮克斯动画。2018 年，梅耶尔被任命为消费直销业务主管，迪士尼流媒体业务负责人，负责 ESPN+、Hulu，并成功推出迪士尼流媒体服务 Disney+，目前该服务全球付费订阅用户数现已突破 5000 万。

一位字节内部员工告诉《晚点 LatePost》，梅耶尔到任后对产品和损益表（P&L）都看得很细。这是典型的大公司事业部负责人风格。

梅耶尔于 2020 年 5 月 19 日加入——距今不足三个月。就在梅耶尔加入后不久，6 月 29 日，印度电子信息部宣布禁止多个中国厂商应用在印度市场使用，其中就包括 TikTok。数日后，白宫多位官员以及特朗普总统本人数次表示考虑在美国封禁 TikTok。

危机从 2019 年就开始有了苗头。那年 10 月，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就开始审查字节跳动在 2017 年对 Musical.ly 的收购是否威胁美国的国家安全。但之后的进展显然出乎了大多数人，也包括梅耶尔的意料。

《金融时报》获得的消息称，梅耶尔完全没有预料自己会被卷入中美的紧张关系，在 8 月初特朗普的总统令出来后就萌生去意。

7 月 29 日，梅耶尔在 TikTok 官网宣布成立 “TikTok 创作者基金”，在未来 3 年向北美内容创作者提供 10 亿美元的奖金，并将继续招募 10000 名新员工。

但 8 月开始，TikTok 美国更多出镜的高管是瓦妮莎 · 帕帕斯而不再是梅耶尔。

接手的临时负责人帕帕斯在 TikTok 时间更长

新负责人帕帕斯在 2018 年 11 月就作为战略顾问加入了字节跳动。她于 2019 年 1 月担任 TikTok 美国业务总经理，2019 年 7 月起担任北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地区的总经理。此前，她在 YouTube 工作了 7 年 9 个月，曾担任全球创意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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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kTok 临时 CEO 瓦妮莎·帕帕斯（Vanessa Pappas）

一位美国员工表示：“我特别喜欢她，她的确是合适的人选。TikTok 要被禁的消息一出来，也是她在官方账号发言，最近接受采访的也是她。” 他认为，这样的人更愿意和 TikTok 共进退。

相对于加入不久的梅耶尔来说，帕帕斯在公众前的曝光的确更多。

帕帕斯曾在自拍视频里振奋地说：“We‘re not planning on going anywhere”（我们不打算去任何地方），这让员工印象深刻。

据 Sensor Tower 的数据显示，2020 年 5 月 TikTok 全球下载量突破了 20 亿人次。虽然白宫宣布将在未来禁用 TikTok，众多创作者开始转移至其他平台，但根据 TikTok 近期诉讼公布的数据，每月使用它的美国人还是从 6 月的 9100 万人，增长至目前的 1 亿。

8 月 2 日，当传出微软正在与 CFIUS 确认收购 TikTok 方案的消息后，TikTok 北美和澳大利亚总经理帕帕斯在 TikTok 官网发了一段 1.5 分钟的视频。她感谢了美国用户对 TikTok 的支持，说“TikTok 哪儿也不会去。TikTok 美国现在有 1500 名员工，未来 3 年内还会继续招募约 10000 名新员工。”

8 月 4 日在接受《New York Magazine》采访时，帕帕斯说：“TikTok 是一家市场驱动的公司。因此美国用户的服务是由本地团队提供的。并且，我们已经拥有了一支世界级的安全团队，保证我们用户的隐私安全和体验。”

前述美国员工认为，梅耶尔的确还未适应 TikTok。“TikTok 本身是一个变化特别快的公司，更何况是那么高的职位。梅耶尔不像帕帕斯那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对公司很熟悉。”

凯文 · 梅耶尔的邮件：

各位同事，

今年春天，我决定加入字节跳动。因为这是一家非常独特，且正在改变全球互联网行业景观的公司，而我可以在其中担任领导职位。自担任 TikTok CEO 以来，公司和团队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在最近几周，地缘政治环境发生了剧变。我不断反思：这会如何改变公司的管理结构，以及这种改变对于我曾经期盼的——担任 TikTok 全球 CEO——意味着什么。在此背景下，我们也将很快看到 TikTok 最终的结果。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告知各位：我决定离开这家公司。

我想澄清一点：我的决定与公司无关，与我如何看待公司的未来和现在无关。一鸣理解我的决定，我对他的支持表示感谢。

毋庸置疑，公司的前景是乐观的。对于我们的用户，公司的任何改变都不会影响他们的体验。我坚信，我们的社群会比以往更富有创造力和多样性。这个平台会一如既往地为全球用户提供完整和令人惊艳的体验。同样，对于我们的员工，我相信大部分的岗位和职能不会发生变化。

同时我理解，因美国政府迫使公司出售美国业务，我曾经的职位——TikTok 全球 CEO——会变得很不一样。我一直用全球视野看待我的工作，而领导一个包括美国分公司在内的 TikTok 全球团队，对我而言始终意义非凡。

好消息是，TikTok 的团队会在瓦妮莎的带领下有一个很好的开始。她将成为 TikTok 的临时全球负责人。她勇敢地领导了 TikTok 在美国的运营，并且赢得了员工、创作者、用户与合作伙伴的信任。我非常感激过去能与她共事。我祝愿她能成功。

在我担任 TikTok CEO 的短暂时间里，即使面对许多政治上的批评，我们团队的热情和奉献一直让我印象深刻。像许多其他公司一样，我们面临着挑战，但我们有坚定的信心，因为我们有一支世界级别的安全团队，在提升我们平台的安全性；我们也有一支优秀的全球团队，让 TikTok 成为一个独特且富有创造性和包容性的平台。

感谢所有同事在此期间的工作。在心里，我将永远是字节跳动团队的一员，永远与你们同在。

此致，

凯文

张一鸣的回复邮件：

团队：

相信你们都已经看到了凯文的邮件。我想分享一些想法。

首先，我想谢谢凯文，他在我们遇到最大挑战的时候加入进来——特别是在印度和美国。作为领导者加入像我们这样一个快速成长的公司从来都不容易，随之而来的状况让这一切都更复杂。凯文和我聊过，我完全理解我们遇到的政治状况会对他的工作造成巨大挑战，特别是他身在美国还要负责全球业务。我感谢凯文为解决这些问题所做的努力，祝他一切顺利。

第二，我希望所有人了解，我们正在快速行动，寻找在全球解决所面临问题的方法，特别是在印度和美国。我现在没法说太细。但我可以保证，我们正在寻求符合用户、创作者、合作伙伴、员工利益的解决办法。

第三，我很高兴地宣布瓦妮莎被任命为 TikTok 临时负责人，立刻生效。你们都知道，瓦妮莎是我们团队里的压舱石，提供智力、共情和思想。她从 2019 年年初就开始帮助领导 TikTok，在我们美国团队还很小（但非常才华横溢）的时候就加入进来。她是领导 TikTok 前进的正确人选，随着平台吸收新的受众、激发创造力、给用户带来快乐。

最后，我希望你们都知道，我真的非常感激你们无休止的工作，屏蔽噪音专注在我们的使命之上，打造用户所依赖的平台。整个团队正在做一件伟大的工作，与全球最大的一些科技公司竞争，通过真正独一无二的在线体验赢得用户与品牌的心智。

谢谢。

张一鸣

责任编辑：刘万里 SF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