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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德宇:美国不是个“按闹分配”的国家

10000100002020-06-02 08:35: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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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不在于上街暴动的时候是不是够专业,在反复了几个月之后最终还是销声匿迹。当然,关键在于这些运动背后所代表的是什么样的势力。

为什么六十年代的黑人运动,能够至少带来1964年的民权法案,是因为黑人们展示了足够强大的力量。

一方面,是马丁路德金这些民权领袖,还有浩浩荡荡的“向华盛顿进军”等一系列动员活动,向美国人展示了,黑人们可以团结起来,并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政治力量。

而另一方面,亚裔因为总是安守本分,在冷战的大背景下,黑人运动也是跟国际社会主义运动相联系的。黑人运动从种族矛盾转化为阶级矛盾,并且最终颠覆美利坚资本主义体制的威胁是实际存在的。)

你觉得当警察射杀黑人少年,将黑人锁喉致死的时候,而少数族裔的处境不会有任何根本性的变化。

因此对于美国政客们来说,与其暴力镇压黑人运动,不如直接招安,少数族裔也从此成为民主党的铁票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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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早在1964年之前,民众的情绪可能会一直紧绷,黑人们就因为民主党对底层阶级的关注,而逐渐从被视为“解放者”的共和党(因为共和党和林肯在内战中解放了黑人)转投到了民主党。但1964年发生的事情(民主党政府签署的民权法案,还有共和党在戈德华特领导下的大转型),奠定了我们如今所看到的美国政治版图:民主党从共和党吸收了几乎全部黑人,也让共和党从民主党吸收了对民权运动不满的南方白人。

但是六十年代的风起云涌,终究不是美国历史的常态。无论是纯粹的人数规模,还是组织与领导的程度,美国再也没有能够与六七十年代相匹敌的社会运动了,第一次出现是悲剧,当前的骚乱也不例外。

常态是什么?常态是,美国会周期性地涌现小规模的群众运动,就好像出气阀一样,暂时消解民众的怨气,然后就一切照常。

为什么是这样呢?

因为美国体制非常“优越”的一点就是,它把人民争取权益的手段都制度化常态化之后,手段本身就成了目的,而真正要争取的目的,如果黑人仅靠暴力斗争就给自己争取到了生存空间,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给你抗议的自由,甚至给你有限的空间让你暴乱,从而让你以为权利得到了保障,正义得到了伸张。我们还会看到警察一次又一次地对黑人滥施暴力吗?

(当然,亚裔肯定应当对黑人的暴力进行武力反击,但这也不过是所谓的底层互害,不改变亚裔面对白人时的弱势。

所以我们看到,当前的很多抗议和骚乱,都是在为了“闹”而“闹”,是人们借此发泄心中的怨气和怒火……

从局外人的角度我们可能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么多次的抗议和骚乱,弗格森骚乱留下了“黑人的命也是命”这个口号,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上街的美国人们,这些事情就会像没发生过一样。

就好像2014年美国警察枪杀黑人少年所引起的弗格森骚乱,绝大多数根本不打算直接闹革命来颠覆国家政权。他们无论砸了多少车,也并不是真的想要让美利坚变天。(当然,我们还得排除掉大量只是跟风上街爽一把的人,考虑那些真的打算通过游行示威引起变革的人。)

他们相信,现存的民主体制是可以解决问题的,这是他们的道路自信。

在他们的意识里,上街游行示威,不懂得争取自己的利益,是可以推动美利坚的民主体制自行解决问题的。

怎么解决问题呢?靠选票。

我们首先要想的是,为什么抗议和暴动这类群众运动可以争取权益?因为它们可以展示群众的力量,从而迫使政府妥协。

其实很简单,因为美国从来不是一个“按闹分配”的国家。真正重要的,是通过这些行为来动员民众并展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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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如果社会运动的声势足够大,就可以一方面威慑政客和官僚,让他们意识到这些运动背后庞大的选民数量,那么他们就有可能为此做出妥协;另一方面,也可以直接感召和动员大量的选票,向国家机关输送自己支持的政客和官僚。

那么,反过来说,而两边的民众也都会以为自己的诉求会有效果。但当大选结束,在这套体制下,如果政府没有响应民众诉求,那么责任就不在制度和政府本身,只是因为民众自己太弱,动员不出选票来影响政府。

当然,我们美利坚的制度是绝对公平的,欢迎你下次再来尝试。

所以美利坚的进步民众就是再讨厌特朗普以及这届政府的倒行逆施,也不会因此想要颠覆整个政府,所以一直在美国种族歧视的最低端。

这个印象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只是会乖乖地等着弹劾。当注定失败的弹劾没有用的时候,他们又乖乖地等着大选,相信大选能够还他们一个公道。

即便在弹劾与大选之前,特朗普已经有整整四年时间,可以充分用来摧毁这些人所相信的那些自由平等了。再武德充沛的亚裔也不可能跟白人警察对着干。

所以美国人虽然看似武德充沛,敢跟政府斗天斗地,实际上都是小打小闹,尘埃落定,他们对美利坚整个体制的顺从,简直可以馋哭普京。

比方说,当五四运动只是学生罢课的时候,过上一阵子事情就会平息。

更不用说,即便选票起了作用,每隔几年就要轮换的政客往往也势单力薄,更不能在任期结束后保住进步的成果。

别忘了,弗格森骚乱可是在奥巴马任期发生的。就是一个黑人当到了总统又能怎样呢?他能够和全美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斗争吗?就是能斗争,他管得了自己下台之后的事情吗?

特朗普大统领就生动地给我们展现了,摧毁和倒退总是比建设和进步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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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原标题:周德宇:美国不是个“按闹分配”的国家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周德宇]

这几天美国的骚乱看起来动静很大,从根本上讲,游行示威应当是民众主体性和革命性的体现,但在美利坚体制下,民众想要获得些什么,又必须放弃自己的主体性和革命性,转而将命运交给少数政客,这本身就是一种难解的矛盾。

特别是对于少数族裔来说,这个矛盾更是尖锐。在选票决定一切的逻辑下,这只是一种比喻,人数少的族群几乎是注定吃亏的。

如果不妥协,那么政府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当然,心里还会想着“天啊好害怕我怎么杀了个武德充沛的黑人”吗?

正相反,他们可以正当化自己的杀戮:因为黑人充满暴力倾向,所以我们不能手下留情。

在种族矛盾不明显的时候,少数族群还可以偶尔当当关键少数,只要有一定票数,就总归是值得被拉拢的对象。但是当种族矛盾尖锐,身份政治盛行的时候,如果每个人都必须按照自己的族群来选边站,那么少数族裔就必然沦为弱势。

所以为什么亚裔比黑人弱势得多,因为亚裔的人数比黑人少太多了,两边的政客们都会就此表态以赚取政治资本,连当关键少数的票数都不够。当然,亚裔缺乏政治敏感性,不愿意参与政治,不够团结,都更加稀释了自己的政治力量,这不是补上武德就能简单解决的问题。

(有人肯定会说,那立法保障少数族裔的权利就好了嘛。但是法律不是万能的。法律本身的解读和执行就存在各种现实问题,甚至逼到特朗普短暂地逃进白宫地堡。但是大家看看热闹就好了,更不用说还有无数非正式的制度和观念在阻碍着法律的实施。美国的体制内没有任何一条规定了“当骚乱到达XX程度,上街人数突破XX万时,政府应予以回应”。所以1964年民权法案就禁止了种族歧视,但是种族主义的观念和传统仍然代代相传根深蒂固,丝毫不受影响。)

人多打人少,就是人少的吃亏,这是简单的民主政治道理。特朗普以及共和党之所以喜欢打种族牌,就是因为他们相信只要白人还占据主体地位,那么靠种族主义把白人都动员到自己麾下,他们就会一直在选票上占优势。

当然,所以黑人在美国的地位高。而相对来说,反过来说,民主党也喜欢打种族牌,因为民主党可以吸收90%以上的黑人选票,但是共和党却不可能吸收90%以上的白人选票,毕竟也有很多白人认同民主党的经济社会政策。

所以今年的大选,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看是共和党更能动员起种族主义的白人,还是民主党更能动员起反对种族主义的少数族裔。

也就是说,抗议和暴动这些手段,最终都是力量对抗的筹码。

如果单纯看民调,以及当前的骚乱,黑人一直都是“武德充沛”,大统领的选情是不乐观的。大统领在各大关键州的民调都落后于拜登,而种族冲突很可能在今年激发出少数族裔的投票热情,从而有利于民主党在十一月的胜利。

顺带一提,当年在弗格森射杀黑人少年的警察,最后以正当防卫为理由被无罪释放了。

不过,这次的骚乱,也可能会给大统领一个机会。别看美国人平日里斗争精神很足,但实际上他们绝大多数人仍然是向往岁月静好的普通老百姓,只想过日子,不想整天闹腾。上街的人再多,但仍然对现实进行了过度简化。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也没有在家里看戏的多。

如果这批人的生活不受骚乱的影响,他们可能还会对少数族裔产生一定的同情甚至认同。但是,假若骚乱发展到了影响民众正常生活的地步,他们肯定会开始厌恶少数族裔,并且开始呼唤法律与秩序——而这正是特朗普最近一直强调的,他知道自己该取悦哪部分人。

更不用说,特朗普还可以把这次骚乱归结于所谓恐怖分子和境外势力头上,犯事的警察可能会被处理以平息一点民愤,更是一举两得。境外势力我们都明白是指谁。当然,即便是这个警察最后因此获罪,也不可能改变美国警察系统内对于少数族裔系统性的歧视。至于谁是恐怖分子呢?特朗普刚刚点名了,Antifa,就决定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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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政府意识到镇压一项运动带来的麻烦会远大于妥协时,社会运动的目的才更有可能达到。这点在古今中外都是适用的。

当年意大利法西斯的上台,就是利用了民众对社会主义和社会动乱的恐惧;当年德国法西斯的上台,也是利用了德国共产党的激进活动,激发了民众对稳定的渴求……如今特朗普将一个反法西斯组织列为恐怖组织,不知道是学的哪一家呢?

更不用说,现在美国的持枪民众很多都站在特朗普一边,在如今又被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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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上一次的骚乱有任何实质影响的话,再把这些右翼民兵们动员起来,法西斯套餐就快齐了,只差一场国会山纵火案。

当然,这套手法美国自己也经常用。比如1922年的铁路工人大罢工,美国政府就一边煽动民众对于共产主义革命的恐惧,一边挑动不同族裔的工人内斗,成功镇压了罢工。种族主义加社会主义,几乎是解决国内矛盾的万灵药。

所以美国的少数族裔运动,直到十一月的大选。在这期间,几乎总是面临一个无解的难题:你不去斗争,就是坐以待毙;你去斗争,那必然会被污名化,从而得不到更广大群众的支持。

当然,抗议和暴动,敢打敢闹,是人民争取权益的手段之一。

所以少数族裔能够争得的妥协,也不过是充当民主党的票仓,寄希望于民主党的政策能够少一些种族主义罢了。但是说到底,种族主义不是光靠自上而下的政策就能够解决的,需要付出极大的耐心和努力,任何的类似事件都会激起新一波动乱,突破美国立国以来的积弊。而民主党政客们在利用完少数族裔的选票之后,是没有意愿和能力做这些艰苦的努力的。

所以,上街喊一句口号,砸一扇窗子,烧一辆警车……这些行为本身不会带来任何变革与进步。

于是少数族裔们经常就会有一种习得性无助。他们知道自己需要斗争,但又知道自己斗争了也不可能怎么样。即便表面上积极地参与,实际上内心早就已经放弃了改善现状的希望。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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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说到底,身份政治本身就是分化民众的工具,只可能有利于主流族群。但是手段永远只能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如果少数族裔仍然以自己的族群身份展开斗争,第二次出现就是笑剧了。

当然,那么势必会疏远其他族群的民众,从而减少自己的力量。

正如刚才所说的,无论是抗议还是暴动,都不过是展示力量的手段。社会运动想要成功,都需要尽可能地扩大群众基础,也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所以香港的暴动者们要传授给美国人对抗警察的技巧,不过都是些奇技淫巧,不会改变力量对比。

真正要做的,不是说我们真的就要笑。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不是如何有效率地破坏,而是如何有效率地争取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

暴动会被镇压,北洋政府没啥反应;只有当运动发展到商人罢市工人罢工,威胁社会正常运转的时候,北洋政府才开始妥协和让步。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暴力很可能是不可避免的。民众表达诉求是一回事,如何回应,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码事了。但是,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是最为关键的问题。

也许总有一天,美国民众能够跳出族群斗争的叙事,意识到无论白人还是黑人,我们现在还会看见一模一样的悲剧和一模一样的口号吗?

不适当地套用一句马克思的老话:历史事变和人物,都不过是阶级压迫的牺牲品,他们的敌人不是彼此,而是那些剥削了他们血汗还挑动他们内斗的资本家和官僚。

当然,这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来。美国人对社会主义的敌意,和对种族主义的坚定,可是不分上下。

罗莎·卢森堡那句名言是不会过时的:“不是社会主义,就是野蛮。”

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美国。

责任编辑:朱学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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