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财快评：英国无协议脱欧大难来袭？

2020年1月31日，在通过《脱欧法案》一周后，英国正式脱离欧盟。在随后十一个月的过渡期内，英国与欧盟围绕着英国脱欧后双方的经济关系，包括贸易关系、渔业资源分配、公平竞争环境、履约机制，展开了漫长的谈判。本周日，即12月13日的谈判最后期限前，双方在上述核心争议议题上仍然存在着巨大分歧。伴随着英国无协议脱欧可能性的提高，欧盟于12月10日发布了一份紧急行动计划，以应对英国无协议脱欧时可能发生的混乱局面，英国方面也声称做好了无协议脱欧的准备。

双方谈判的核心争议问题虽然涉及到贸易协定、公平竞争环境、履约机制等多个问题，但其中的分歧点主要在于英国在未来与欧盟关系中的自主程度问题，其中又掺杂着双方政治人物的政治利益考量。对于英国来说，“从欧盟手中夺回英国主权”一直是保守党和约翰逊获得政治支持的热门主张，约翰逊的支持度和保守党上次选举的胜利主要建立在政治格局的重组时期（从“左右之争”走向“留欧脱欧之争”）旗帜鲜明地占据了脱欧一翼这一点上。因此，如果最终的英欧协议中英国较之在欧盟时期并未获得多少自主权却付出了巨大代价，那对于保守党尤其是约翰逊本人来说将是政治上的不可承受之重。另一方面，欧盟则认为，当初卡梅伦信誓旦旦地保证脱欧公投不会成功，脱欧结果让欧盟有被欺骗的感觉。由此，欧盟认为，英国成为了欧盟成员国中的一个负面典型，欧盟至少要把英国脱欧的成本尽力拉高到其他有脱欧之念的成员国无法承受的程度，才能有效阻吓后者效法英国：欧盟不止要阻止其他成员国脱欧，还要阻止一个可能更为现实的问题：其他成员国以脱欧为要挟对欧盟进行讹诈。换言之，欧盟意欲借脱欧谈判对英国“杀鸡儆猴”，以战止（后续可能的）战。

此外，法国和德国明年或者后年都将举行大选，欧盟议题将成为各自国内选举的重要辩论场。无论是持续主打欧盟牌的马克龙还是希望平稳交棒的默克尔，都不想因为英国脱欧问题而招致国内不满。据此，双方都拉高脱欧谈判的要求，即使在谈判即将终结前也仍然摆出一副不惜火车对撞的态势。

在欧盟应对英国无协议脱欧的计划中，欧盟提出了对可能乱局的具体措施。首先，一旦英欧未能达成贸易相关协议，由于英欧都是世贸组织成员国，英欧贸易关系将回归世界贸易组织的多边国际框架协议，即约翰逊所谓的“澳大利亚模式”，此举意味着英国和欧盟自由贸易程度退回到普通的世贸组织成员国之间的水平，贸易以及商品的成本将大幅提高。其次，由于英欧之间缺乏通航、陆路交通和渔业资源分配三个领域内的双边或多边协议，因此欧盟提出了一个包裹方案：欧盟在未来六个月允许英国航班和陆地交通通航通行，换取英欧双方的渔业资源将在未来一年继续由双方共享。然而，渔业资源分配权本就是英欧矛盾的核心内容之一，英国是否会同意欧盟这一方案仍未可知。如英国拒绝且双方未能达成其他方案，从明年起，英国航班和运输企业将无法使用欧盟领空和道路，双方也很可能在海上围绕着渔业资源产生争端乃至冲突。

虽然日期临近而双方依然分歧严重，但无论对于欧盟还是英国来说，这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事实上，在欧盟和成员国的谈判中，例如希腊债务危机的纾困措施谈判以及新冠疫情纾困资金的谈判，都是最终谈判期限最后一刻达成。谈判末期双方互相叫牌的“胆小者游戏”最终基本都有惊无险收场。其次，仅就过去数年中英欧围绕英国脱欧所进行的马拉松式谈判来看，往往最终也是高潮迭起、扣人心弦但最终还算圆满落幕。因此，尽管双方都摆出了“不惜一战”的姿态，但“双损”的后果既不符合双方利益之和最大化，也不符合各自利益最大化的目标。因此，虽然谈判截至日期临近而双方仍在叫板，仍然不能排除英欧最终达成协议或者通过达成临时性的相关问题安排协议来实质性延长谈判期或过渡期的可能性。

（作者系德国汉堡大学欧盟法学博士）

（作者：杨国栋 编辑：李靖云）

责任编辑：陈修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