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婚"样本杭州西郊水村：经济优渥 80后两头婚比例达80%

从“夜夫妻”到“两头婚”：一切源于包邮区人民对更好生活的安排

来源：中国慈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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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村，“八人大轿抬进门”的传统婚礼又开始流行。研究者赵春兰认为，这更是传统观念的回归。

杭州西郊的水村，距离淘宝城（阿里巴巴总部）直线距离5公里左右。截至2017年底，水村共有760户、3349名居民。在这个浙北村庄，“不言嫁娶”“两头结婚”“孩子两头姓”的双系婚育制度正成为主流。

2017年至2019年，浙江外国语学院讲师赵春兰在复旦大学社会学系读博期间曾在水村进行了两年的田野调查。她告诉《中国慈善家》，水村的“两头婚”现象与计划生育政策落实引发独生子女家庭的子嗣延续问题有很大的关系。同时，二孩政策为两头婚成为现实提供了机会。

近日，随着媒体不断报道江浙地区两头婚，家庭婚姻制度中的问题再度被舆论聚焦：两头婚是否意味着女性地位提高？这一新的婚姻形式是否会撼动中国的“嫁娶”传统，成为社会主流？

化解传宗接代难题？

两头婚，顾名思义，是指婚姻没有嫁娶的观念，既不属于男娶女嫁，也不属于女招男入赘。双方结婚时没有彩礼和嫁妆，结婚后一般生育两个孩子，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与此同时，双方承担着各自原生家庭的养老责任。

家住浙江湖州的“90后”马丽（化名）告诉《中国慈善家》，在她身边有不少同龄人都选择了两头婚。她与丈夫2016年结婚，在结婚前，双方父母便各自为他们买了一套婚房。两家协商，夫妻俩可以按照喜好选择住哪套房子，两人也不存在“嫁娶”“入赘”的争议。

“我是独生女，爸妈也希望我未来能够多陪伴他们，给他们养老。”据马丽观察，早在十年前，身边就已经出现了零星的两头婚案例，近几年选择这一方式的年轻人越来越多。选择两头婚的家庭大都条件相当，双方父母基本认可两头婚的理念。

赵春兰调研发现，在水村“80后”人群中，两头婚比例达到70~80%。究其原因，赵春兰认为水村人经济优渥，村庄相对完整的熟人社会为两头婚流行打下了基础。

水村距杭州城区仅20公里，近年来村民已实现了经济收入从以农业为主向以工业和第三产业为主的转变。到2017年底，水村农林牧渔业收入只占到全部收入的0.2%。自上世纪90年代起，受城市化影响，水村2/3的村域面积被征用拆迁，水村人的生活模式开始介于“准城市社区”与“标准农村社区”之间。水村经济发达，各种就业机会丰富，青年普遍不愿离乡，熟人社会的结构得以保留。

赵春兰认为，水村的社会经济环境使得村民们思维相对开放，更能接受新事物。同时，水村人的思维又比较保守，有着比较重的传宗接代观念。“这两点看似矛盾，实则统一，统一于对更好生活的安排之中。这是江浙非常明显的一个文化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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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计划生育政策在水村的推行催生了大量独生子女家庭，男性子嗣“社会继替”的局面受到挑战。不少家庭仍存在传宗接代观念，在独生子女政策下，面临着无人继承财产，老人无人赡养的困境。

在这一背景下，早期水村独生女家庭会在“嫁娶”和“入赘”中二选一。2000年左右，水村逐渐出现了夫妻“两头婚”和孩子“两头姓”的婚育方式，化解了无男嗣家庭传宗接代的困境。

实际上，这一婚姻模式并不新鲜。上世纪90年代，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副院长张乐天就已经在浙北陈家场观察到一对1988年结婚的独生子女夫妻采用了两头安家的婚姻形式，这一婚姻形式被当地人称为“夜夫妻”。

赵春兰发现，目前除了江浙地区，云南、贵州、甘肃等地也出现了零星的两头婚现象，这些现象基本出现在城市。“在城市中，男方家长更能接受孙辈随外姓，而在当地农村，这点是不能够被接受的。”

争议：非主动选择

两头婚不可避免地涉及到生育问题。不少两头婚家庭通过协商，婚后生两个孩子，分别随父母姓，孩子称双方长辈均为“爷爷、奶奶”，而没有“外公、外婆”之称谓。

马丽在结婚后一度犹豫是否要生两个孩子。“我的身体不太好，养育一个孩子已经耗费了很多精力。如果只生一个孩子，我还需要和双方父母重新协商。”

这也是两头婚引发争议的原因之一。有不少网友质疑，两头婚始终没有绕过生育问题，女性被“施舍”了一个孩子的冠姓权，继而心甘情愿被生育责任绑架。

对此，赵春兰认为，两头婚出现与当地社会对于女性社会地位提升的事实认可有很大的关系。“两头婚当然与生育问题有很大相关性。但实际上，我们如果回到生活本身，女性生育孩子不仅仅是一种责任，也是个体获得不同阶段人生圆满的一种自我实现。”

有评论指出，两头婚并不是一种出于男女平等观念的主动选择，只是计划生育政策带来的副产品，具有极大的暂时性和不稳定性，“这种仍旧建立在传统父权制上的公平，是摇摇欲坠的”。

赵春兰认为，从产生的原因上看，两头婚的出现与计划生育政策落实引发独生子女家庭的子嗣延续问题有很大的关系。同时，二孩政策为两头婚成为现实提供了机会。“从计划生育开始，到全面放开二孩，足以影响几代中国人。”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责任编辑：李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