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非法交易提供服务 财付通被罚800万

　　为非法交易提供服务 财付通被罚800万

　　本报记者/李晖/北京报道

　　自2020年以来，受疫情影响使得线上经济活跃，间接导致电信诈骗、线上赌博愈发猖獗，这也让作为资金通道的支付机构在风控端的压力激增。

　　腾讯旗下财付通支付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财付通”）在2021年开年便收到了876.57万元罚单，创下财付通罚单金额历史纪录。严罚巨头，亦令行业倍感形势严峻。

　　针对违规的具体内容和整改情况，财付通方面表示暂不接受采访。而有支付行业人士向《中国经营报》记者透露：根据披露的相关违规内容，或与为赌博平台提供支付通道有关。

　　第三方反洗钱专业机构永安在线安全团队在近期的一项调研统计显示：当前国内参与网络赌博的用户规模巨大，人数稳定，基本保持在每天1100万人以上。这也导致为赌博平台违规支付提供洗钱通道的手段，如跑分（即洗钱接单）、虚拟商品交易等方式层出不穷、屡禁不绝。

　　在罚单公布当日，央行亦下发了《金融机构反洗钱和反恐怖融资监督管理办法（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其中也将支付机构、网络小贷等正式纳入。

　　监管力度持续升级，洗钱手段不断翻新，支付机构迎来艰难一战。

　　网赌汹涌

　　根据央行深圳中支通报内容，财付通涉及违规事项包括未按真实交易场景、准确标识并完整发送、保存交易信息，确保交易信息真实、完整、可追溯和在支付全流程中的一致性；为非法交易、虚假交易提供支付服务，发现客户疑似或者涉嫌违法违规行为未按规定采取有效措施；未按规定建立并落实资质审核制度等8项。

　　在上述8条违规内容中，未确保交易信息真实、完整、可追溯和在支付全流程中的一致性；为非法交易、虚假交易提供支付服务，发现客户疑似或者涉嫌违法违规行为未按规定采取有效措施等表述尤为醒目。

　　“近年来通过跑分平台、虚拟币交易涉赌的洗钱方式很凶，2020年以来支付宝、微信支付对此的打击力度也很大，这一项很可能是与为赌博网站提供支付通道有关。”一位支付行业资深从业者表示。

　　记者从公安机关披露信息看到，2020年以来有多起网友被网络兼职、租借个人收款码及银行账号等广告被诱惑，向“跑分平台”上传了自己的收款码并缴纳保证金，而“跑分平台”则将其收款二维码提供给赌博网站使用，待支付成功后即可赚取高额佣金。而赌博网站将赌资隐藏在正常的资金流水中，逃避监管打击。

　　“目前对金融机构挑战在于，跑分模式下赌资隐藏于正常的资金流水中，检测难度高。即便机构知道有洗钱行为，但很多依然无法分辨。”前述支付行业人士表示。

　　事实上，打击跨境赌博和地下钱庄是央行和公安部近年来的工作重点之一。根据公安部通报数据：截至2020年9月底，全国公安机关共立案各类跨境赌博案件8800余起，打掉涉赌平台1700余个、非赌博推广平台820余个，打掉非法支付平台和地下钱庄1400余个，查明涉案资金上万亿元。

　　记者注意到，2020年年中以来，支付宝、微信均发布过提示禁止转让收钱码的公告，并提升对“跑分平台”的监控和打击。但目前在聚投诉和黑猫投诉等公开投诉渠道看到，不乏对无意误入赌博网站的投诉。

　　从赌博资金链看，充值往往是第一步。根据永安在线2020年12月间随机抽样20家赌博APP和网站进行充值研究，统计所得支付方式高达14种以上：除了常见的网银、微信支付、支付宝、云闪付，QQ支付、信用卡、银行APP，还包括了虚拟货币OTC（场外交易）、USDT等虚拟支付方式。

　　据了解，目前，赌博平台惯用的赌资支付流程是“选择支付方式-充值金额-完成充值”。其中，仅支付方式一环就有站外充值方式、 通过第三方APP跳转方式、第三方支付平台充值、虚拟货币充值等不同模式。

　　一位第三方支付机构合规岗位人士向记者透露：在风控上，包括支付宝、微信支付等传统支付方式支持的额度通常较小，通常为100~500元，最多也不会超过2000元，而利用虚拟货币则没有限制。随着打击力度加大，很多赌博网站还会提示优先使用银行卡、虚拟货币等渠道，不建议选择微信和支付宝。

　　反洗钱升级

　　事实上，央行近年来不断加大对反洗钱的监管力度，反洗钱大额罚单数量增长明显。2020年度共有20笔处罚金额超500万元的大额罚单，约为2019年的7倍。有10笔处罚金额超千万元的大额罚单，对象主要为银行类金融机构和支付机构。

　　对于第三方支付机构，由于反洗钱工作开展较晚，近年来应对压力较大，且由于洗钱手段不断翻新，也给风控不断提出难题。

　　在2020年8月5日中国支付清算协会举办的“防赌反赌”金融守护宣传周启动会暨防赌反赌研讨会上，财付通风控总监周治明就曾在发言环节披露过财付通对于赌博充值的一些监测和防范方式：比如通过监测锁定赌博网站和APP地址内玩家支付账号，给玩家账号贴标签后，再通过关联交易锁定收款的庄家。此外则是模型打击，比如识别男性、夜间等高度疑似赌博特征的交易。

　　他也谈到：对于这项工作效果检验的一个指标是监测接入率，即这些赌博网站有没有接微信支付、QQ支付。“最初这些赌博网站接入微信支付的比例很高，经过打击下降到28%，即100个赌博网站接微信支付的只有28个。”

　　根据永安在线方面的调研，目前赌博网站应对风控监测的手段也很多，比如充值不能是整数，必须以小数结尾、微信支付和支付宝不能走大额、要错开重大赛事或者开奖的时间段，支付的银行卡要不断更换等，可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根据其提供的动图案例，在赌博网站中选择了使用某支付方式进行充值后，并没有直接支付，而是先唤起了某运营商APP，之后再打开支付通道充值，最后以购买100元充值卡的形式完成洗钱操作。

　　前述支付公司合规岗位人士也透露：很多交易在后台看就是正常的话费充值，接的也是正常的供应商，但其实电话号码背后有代理商，充值过程可能就是在充值赌资。

　　值得注意的是，反洗钱领域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指标是误报率。一位中部省份农商行反洗钱业务负责人就告诉记者：银行面对可疑交易首先会提高风险等级，严重的才会控制账号。系统预警和最终上报之间会有一个差额，中间需要很多复杂的人工干预、排查过程。

　　而这种误报折算到移动支付通道，可能也会牺牲到互联网工作最重视的“用户体验”。有互联网支付公司高管曾表示：很多账户冻结后也需要排查定性，上报需要过程，这个过程难免误伤，也就会遭到很多投诉，客服、业务也都要面对压力。

　　在牺牲用户体验和严格打击可疑交易之间，考验支付机构的技术水平、风控弹性也同样考验着机构的价值观。而从趋势看，近年来央行协助公安部破获跨境赌博违法案件上渐有突破，未来如果能进一步将资金、技术、信息等链条整合，可能会进一步推动金融机构反洗钱效果。

责任编辑：王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