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新发展格局亟需金融业转型、调整
2021年5月11日，“问道十四五 共绘新蓝图”保险资管业协会系列研究成果发布会在北京举行，原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理事长，中国保险资产管理业协会行业发展研究专委会特邀指导专家李扬出席会议并致辞。以下是李扬教授演讲内容（已经本人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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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扬院长在发言中表示，推动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发展格局，是中国应对全球形势剧变的高瞻远瞩的重大战略安排，是中国成为真正的世界经济强国的内在要求。金融业应当顺应这一要求，实现自己的转型，为新格局的形成贡献力量。在这个意义上，我国保险业迎来了新的发展时期。
发展格局转型亟需发达的资本市场作为支撑和载体。对于转型中的中国经济而言，这是一个挑战。过去我们推动资本市场发展，总是在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之间纠结，而且，基本的思路是非此即彼。应当承认，几十年下来，我国资本市场的发展不尽如人意。面对经济格局转型的新需求，我们发展资本市场就有了新要求，而且，我们的发展必须要有新思路。发展资本市场，需要考虑国情，需要考虑科学技术发展变化，需要考虑探索新的路径。我认为，大力发展资管市场，就是在中国发展资本市场的一个非常有效的路径。历史反复证明，一国金融结构的调整有着极强的路径依赖。也就是说，无视历史传统，无视原有的基础，“空投”那些或许是“先进”的金融活动、金融机构和金融市场，多半很难成功。所以我们看到，尽管我国做出了长达20余年的努力，截止到目前，环绕银行的间接融资仍占社会融资总量的80%以上。据此，我们不无遗憾地看到，要想把中国的资本市场或者直接融资发展到美国的水平，难度很大。然而，2012~2016年，我国金融结构确曾发生过较大变化，这得益于资管市场的蓬勃发展。数据显示，资管市场大发展后，广大银行机构纷纷打开自己的资产负债表，尽可能将自己的资产投入市场，重组为新的“资产包”，同时，大大推进负债业务的证券化，所有这些，都大大支持了企业的权益融资，发展了资本市场。所以，在短时期内，就使我国直接融资占比迅速从不到20%提高到接近40%。这一显著成就告诉我们，在推进资本市场发展、提高直接融资比重的过程中，要摒弃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非此即彼的僵硬“两分法”，应当立足于中国金融结构以银行为主的基本格局、尝试从打开银行业金融机构的资产负债表入手，以推动各类金融资产交易为主攻方向，来推进中国的资本市场发展，发展资管业务，正是这样的思路。
李教授强调，在进一步规范发展资本市场战略时，要认真地分析清楚：中国究竟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应当认识到：传统商业银行遵循的是谨慎原则，要想让它们支持风险投资，十分困难。同时，银行资金结构的期限相对较短，要让它们支持长期投资，亦属难事。这种格局，便使得我国金融体系很难支持创新，很难支持那些“创造性破坏”。应当清醒地看到，我国以银行为主的金融结构虽不易改变，但并不意味资本市场在这种格局下无法发展起来。前述资管的发展改变融资格局的事例就是明证。在这方面，我们还应该借鉴美国以外的其他发达经济体的情况，例如，德国也是银行为主的金融体系，但其资本市场发展得也很快。仔细分析便可看到，在德国，商业银行的“全能化”，以及商业银行资产负债表的开放，是其资本市场发展的特殊路径。另外，德国并未因循美国的路径，而是建立了一套银行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的有效机制，同样有力支持了风险资本的形成。中国的金融结构可能更接近德国与日本，以银行间接融资为基础促进大资管行业的发展，借以促进资本市场发展，就能使历史传统和现实需求有效结合起来。
接下来，李院长就困境资产投资分享了他的观点。李院长介绍到，他和他在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的团队，最近关注的问题之一，就是“特殊资产”。这里所说的特殊资产，与保险资管协会所称的“困境资产”，基本上是同一个问题。他认为，在目下以及今后一个相当长时期内，处理好困境资产、特殊资产，或是不良资产，是个极大的挑战，同时也是极大的机遇。应当看到，进入本世纪以来，全球经济开始下行，中间经过07/08的美国次贷危机、继之而来的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中国经济的新常态、以及19年开始的新冠疫情冲击，使得全球大量企业陷入困境，它们的资产均可归为困境资产范畴。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资产市场。李扬指出：他信奉这样的话：天下没有“不良资产”，只有“摆错位置的优良资产”！也就是说，困境资产的产生，多数都可归因为资产错配，其中既有期限错配，也有区域错配，还有权益错配，当然也还有经营者错配等等。纠正诸如此类的错配，正是金融业的基本功能之一。过去，国家处置此类资产的手段不够，政策环境的支持亦欠缺，致使大量资产处于错配状态，并听任它们发展成为资产损失。我们的任务，就是纠正困境资产的错配，基本手段和路径，就是创造有效的机制，让这类资产交易起来，并重新配置到那些最适合管理这些资产的机构手中。显然，处置好困境资产，对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具有重要意义。保险机构是这种优良的潜在投资者，因为它们持有资金的期限较长，能够容忍跨周期冲击，所以，保险资金参与困境资产投资大有可为。
最后，李院长进一步以我国地方政府债务问题为例，进一步阐述了困境资产投资在化解金融风险领域的实际应用。他指出，地方政府的不良资产问题是中国经济当前及未来面临的一个主要问题。在中国，地方政府事实上承担着经济发展和稳定的主要职责，但是，由于我国实行的是单一制，而且，地方政府的事权和财力严重不相匹配，所以出现了当下地方债务的困境。在化解该类问题时，可借鉴我国近邻日本的经验。日本的政治体制同我国一样，地方政府也没有权力负债。但同样是考虑到要发挥地方政府的积极作用，在中央政府的统一安排下，日本的地方政府事实上是可以负债的。这种事权和财权的错位，曾经使日本地方债务出现了诸多问题。经过长期探索后，在本世纪初，形成了一套处置地方政府债务的法律框架。其要义是：承认地方政府有负债的权利，同时给予地方政府有效的筹资渠道，并建立集中统一的专营机构协助和监督地方政府发债筹资，在这个过程中，建立有效的管理风险机制。日本的经验表明，引入困境资产投资的管理框架，可协助化解地方政府债务问题。这充分说明，该项事业的发展前景十分广阔
责任编辑：范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