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教授董克用：老人走向失能失智后谁来提供养老金融服务？

新浪财经2021-05-18 16:05:120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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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8日消息，第四届新浪金麒麟保险高峰论坛暨2021慧保天下保险大会在京召开，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教授、中国养老金融50人论坛秘书长董克用出席并发表演讲。

董克用表示，老人慢慢会失能、失智，会糊涂，无法支配自己的金融资产，当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谁来提供服务？这就是很重要的养老金融服务。

他指出，对于中国，因为有计划生育政策，我们已经出现了生育独生子女这一代人的老人。据调查，目前已超过百万家庭失独，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没有第二代帮助打理资产了，他们已经进入了70岁，这一代人慢慢的就会走向失能、失智，我们缺乏从法律、制度、服务方面一系列的服务。

所以，一个是工作期的，一个是退休期的，两方面都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做，这就是我们的养老服务金融。

以下为发言实录：

董克用：谢谢曹会长，谢谢邀请参加这次论坛。我今天发言的题目是《聚焦养老金融，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挑战》，我今天讲四个问题，一个是我们国家面临人口老龄化的状态，从这次人口普查的结果看到的，然后谈一谈为什么提出来了养老金融这个概念，这是我们在2015年12月9日成立中国金融养老50人论坛，邀请了郑秉文教授，金融界朋友们，各界朋友们一起成立，当时就提出来了养老金融的构成是什么，为什么叫养老金融？中国为什么要构建养老金融体系？我分别从这三方面给大家做简单的介绍。

首先，来看看我们的情况，刚才郑教授介绍了我们国家老龄化的情况。从医疗来看，预测到2050年就可以，因为后面的情况预测就不太准了，但是作为养老来说，可能我们不能光看到2050，我们还得往前看一看。从去年的情况来看，大家特别关注的一个情况是我们老龄化的增长速度要快于世界银行的预测，他们每隔一年做一个预测，我们发现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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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这个报告预测，我们2020年65岁以上人口占比不到12%，但是我们刚才看到，现在已经超过13%。所以说这份报告，对有些学者讲，预测好像不太准，不如2015年那个报告准，我也是完全同意这个观点。2015年的那个预测还比较准，后来因为我们放开了二胎，生育政策做了调整，后来发现全面二胎放开之后也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仅仅有一年增长，马上又是每年新生儿还是下降的，于是就出现了2019年这个预测，其实我们2020年已经超过13%了。

对养老金来讲更重要的是看未来，因为养老金是长期的问题，如果做积累型养老金的话，必须看到人口的长期趋势，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就是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按照国际惯例，什么时候算进入了老龄化阶段呢？是7%，也就是我们这个预测中看到的2000年是6.81%，从这一年，无论是60岁以上还是65岁以上人口，中国都进入到了国际上所说的老龄化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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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20年增长是比较缓慢的，从7%—12%，我们现在看到是13%。但是大家注意，今后二三十年，我们的速度非常快，我们将从现在的13%上升到17%、24%、30%。如果按照生育率更低的方案来看，可能人口高峰不是2030年，而是2025年。总人口如果下降得更快，但是65岁以上老人这个篮子是已经存在的，会不断扩大的，所以比重将会生长得更快，这个曲线将会更陡直，这个压力就很大了。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社会1/3的人口是65岁以上的人口，就出现了三人行有一人是老人，我们会延迟退休年龄，推到65岁也该退休了吧？1/3是退休人员，再加上还有22岁以下的要上大学，那就是抚养比就是1：1了。这样一种情况下，我们就提出来了对于应对老龄化挑战，积极应对老龄化人口挑战就必须有金融的介入。

其实，保险业是在养老金融领域中各方面都能够提供服务的。“养老金融”包括这样几个领域：一个是养老金金融，这是国际上讲得比较多的，往往把养老金进入了积累型养老金，就把养老金和金融必然联系起来。同时中国还有养老服务金融，我们还要关注养老产业金融，所以这三个领域共同构成了养老金融这个概念。养老金金融里面就包括了养老金的制度安排，包括了养老金资产的管理，在养老服务金融领域包括了非制度化的养老财富储备，以及非制度化的养老财富的消费。养老产业金融里包括融资和投资，我们做一个简单的解释。

世界各国，特别是老龄化国家，他们慢慢都走向了多支柱的养老金制度，像中央文件中十四五规划和长期发展2035规划里提出来的，我们也是要走多层次，多支柱的养老金体系，这跟国际上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国家是一样的。

什么叫多支柱呢？第一支柱是公共养老金，为什么叫公共养老金？因为目标是确保国民基本养老保障安全的，是政府主导的，既可以是普惠的，也可以是缴费型的，政府有最终兜底责任。一般来讲，缴费型的一般采取的是现收现付的模式。第二支柱是职业养老金，它的目标一个是增加养老收入，一个是雇主主导，吸引优秀的劳动力。所以它是雇主主导的，完全积累了市场化投资运营的，政府会提供市场监管和政策优惠，职业养老金在中国就是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公共养老金也是有城镇和城乡两种基本养老保险之分的。第三支柱是个人养老金，它是个人主导的，自愿参加的，完全积累的，同样政府提供税收优惠和监管。

也就是说，这样一种多支柱的养老金制度已经成为一种基本的改革趋势，这里面争论不大。更多的是二、三支柱是积累型的，积累型的就需要有保值增值问题，所以我们的金融介入到这里面来，如果是纯粹的现收现付的公共养老金，其实金融的作用就不那么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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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看我们国家的情况，这也是做了一个对比，我们国家的情况和美国比较。比较典型的两个大国可以比，最清晰的比较就是结构上是不一样的，美国在一二三支柱方面，这是2018年的数据，它积累了多少钱呢？积累了养老金占GDP的比重合计136%，就是说我们不要以为美国人没有存钱都在消费，其实通过制度化的，美国第一支柱，第二支柱，第三支柱，虽然没有很清晰划分，但不管怎么说，养老金确实存了这么多钱，而且主要的积累是在二三支柱。第一支柱是现收现付的，没存多少钱，比较一下，我们国家存了多少钱？因为要比较嘛，我们国家才存了相当于当年GDP的7.3%，而且我们的钱主要部分还是在第一支柱，这两年略有变化，因为我为了比较方便还是用了2018年的数据，略有变化，但是比重没有多大变化。我们面临着比它更严重的老龄化的挑战，但是我们在养老金的积累上面还差得很多。

美国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通过立法鼓励了二三支柱的发展，花了四十多年时间走到今天，我们后面面临着那么严重的老龄化挑战，我们得赶快加快养老金积累。怎么办？我们显然要加快二三支柱的建设，所以未来三支柱建设中有很多任务。

第一支柱也面临着很大挑战，我们知道我们有社会统筹加个人账户，缴费基数不实，费率虽然降了还是在国际上处于比较高的位置，我们面临着全国统筹的挑战，我们已经实现了省级统筹，下一步要全国统筹，怎么全国统筹？都还面临着挑战。

我们第二支柱仍然面临稳步扩大的压力，因为对于企业来讲，我们能够覆盖的面还是不到企业职工的10%，所以这个压力还是很大的，应该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推动稳步扩大。

同时加快发展第三支柱，因为我们还有很多灵活就业人员，没办法做第二支柱，只能通过第三支柱，保险业十年磨一剑，2018年5月开始试点，到今天已经试点三年了，赶快再扩大这个试点。

这就是我们讲的多支柱养老金，养老金金融聚焦多支柱养老金，金融体系建设。养老服务金融包括什么？对于每个人来讲有工作期和退休期，我们看工作期是养老财富储备的过程，退休期是消费的过程。在这方面银证保信托都有大量的工作可以做，都能提供更多的产品。刚才郑老师提到的是健康，其实我们的商业养老保险产品也有，最近我们推出了新的商业养老保险在三个地区的试点，都是有的。

我们将来不光要鼓励积累，各种方面的养老财富的积累，其实我们还是要同样关注它的消费。这里消费有各种各样的，包括我们说的，大家提到的住房反向抵押贷款方式等等，保险业已经开始做了。虽然社会上出现了一些骗子，你不能因为骗子就不做事情了，这方面服务有非常多需要做的事情。

我在这里还要特别提出来一点，其实对于退休期的养老财富的使用这一点，其实有大量的文章可以做。上个星期我们养老金融50人论坛做了一个会客厅，请了林毅（音）博士来对话，他介绍了美国在做的一个调查。他们发现老人退休的时候拿到了二、三支柱的钱，他们原来的假设是老人们一定会按照自己的状况制定一个十年花光，或者十五年花光这样一个消费模式，把这个钱全部花费掉。后来发现他们跟踪了十年，情况完全不同，这些老人做的不是十年消费掉这个钱，而是说跟中国人的心理状态一样，只花增值部分，保本，不动本金。那情况完全就不一样了，老人们在他退休那一刹那他会积累很多养老金，特别私人养老金，是完全积累型的。取出来了不是一次性消费掉，怎么办？谁来打理后面这一部分财富？保险业。保险业大有可为，保险业怎么帮他退休之后的财富管理？包括我们自己的企业年金也是一样的。

还有一点，老人慢慢会失能、失智，会糊涂，很多发达国家出现这种情况，老人无法支配自己的金融资产了，他不知道了，忘记了，有一大笔钱，钱在哪儿找不着了，老人不能自己管理的时候，谁来提供这样的服务？这也是很重要的养老金融服务。对于中国，因为我们有计划生育政策，我们已经出现了生育独生子女这一代人的老人，据调查超过百万家庭失独，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没有第二代帮助他们打理这个资产了，他们已经进入了70岁，就是我们这一代人，慢慢的就会走向失能、失智，那怎么办呢？谁来做呢？我们缺乏从法律、制度、服务方面一系列的服务，没有、缺乏。

所以两个方面，一个是工作期的，一个是退休期的，我们都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做，这是我们的养老服务金融。我们可以看到这里面需求层面和供给层面我们是有一些差距的，时间原因，我就不多讲了，这是我们供给层面，确实针对这种产品不足。

但是我们养老服务金融的未来前景还是很广阔的，我们应该在互联网和金融科技的支持下尽快发展。这方面包括几个领域，一个是我们要增强养老财富储备的意识，振兴我们的需求，完善我们养老金融的服务政策，营造良好的行业发展环境，将来我们要推动智能投顾的发展，包括多元化金融产品和服务，这是关于养老服务，就不多讲了。

最后讲一讲养老产业金融，就是金融和养老产业的融合。我们为什么要提这个问题？因为对于很多发达国家来讲，产业的发展更多的依靠市场，需求在这里，供给来提供。对于我们国家来讲遇到的问题是什么？我们老龄化速度很快，刚才我给大家展示了，是一个加速期，而我们家庭功能在弱化，刚才提到了我们有独特的国情。我们的养老服务供给不足，所以我们的养老产业潜力是很大的，但是大家就发现养老产业叫好不叫座，并不是大家想象那么好，为什么？

因为我们觉得有这么三个原因，一个是目前养老金待遇水平还是比较低的，所以制约了已经退休的这些老年人的消费能力，因为我们的基本养老保险替代率只有45%左右。同时传统养老观念制约了这种需求，养老产业的威力对产业资本吸引不足，所以制约了养老行业的发展。

金融为什么需要我们的支持？我们需要从产业融资角度，因为它的回报比较长，现在的盈利水平又不高，所以我们在融资方面，比如养老产业机构的发行、上市、并购等方面，其实我们应该加大力度。包括我们的政策性融资手段，政策性金融债，政府贴息贷款等等都应该给予更多的支持，要支持这些融资。

我们也做过一些调研，包括一些很好的养老模式，如果没有重资产的抵押，没办法贷款。很好的模式没有办法把自己养老院的这种经营管理模式推广出去，去贷款，银行问你抵押什么，你是轻资产，你没办法抵押，所以要想加快养老服务业的发展，产业的发展，必须有新的思路。

其实我们这里面一个关键问题，就是我们要不要把养老产业，就是我们讲的作为一个产业政策来提出。我们鼓励很多产业发展的时候，能不能把养老产业作为我们一个重要的产业政策？因为它不仅有经济效益，还有社会效益。如何引导着更多的资本进入养老产业？我觉得有必要探讨这个问题，就是加快推动养老产业发展的宏观政策，也就是真正把养老产业在中国作为一个特殊的产业政策提出来，因为它服务的是未来1/3的老龄人口。

老龄人口稳定了，他们的需求得到满足了，社会相对来说就稳定了。因此我觉得如果说我们要有重大产业政策的话，应该把养老产业政策列入产业政策的首要重点选择。我们的金融支持养老产业就顺理成章了，所以我今天就介绍这些，养老金融三个领域：养老金金融，养老服务金融和养老产业金融，希望得到各界的支持，希望得到一起来做，来积极应对我们国家的人口老龄化的挑战，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