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大佬”左晖倒在50岁！一手重建房地产中介江湖，身后评价“冰火两重天”

贝壳“大佬”左晖倒在50岁！一手重建房地产中介江湖，身后评价“冰火两重天”

来源：环球人物

当年被黑中介“坑惨”的左晖，成了房产中介一手遮天的大佬后，似乎又上演了一出“屠龙者亦成恶龙”的故事。只是没想到，贝壳找房上市一年不到，他便“出师未捷身先死”，留下千亿帝国和无数争议。

作者：长夏 刘潇

5月20日下午，左晖去世的消息冲上微博热搜。

在此之前，“左晖”并不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但是，中国众多想要买房或租房的人，大概都很难绕过左晖创办的企业：链家、自如、贝壳找房。

自29岁赤手空拳“杀”入房地产中介江湖以来，左晖历经群雄混战，最终成为中国“最大的中介头子”，也推动了行业服务的标准化。有人盛赞，左晖以一己之力缔造了行业新秩序。

然而，随着旗下企业的体量剧增，“甲醛房”“高房价推手”等负面新闻不时曝出，围绕着左晖的争议之声也多了起来。在一些人眼里，左晖成了收割“韭菜”、借助垄断攫取更多利益的“资本家”。

如今，斯人已去，独留千亿帝国，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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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青年：被坑后颠覆行业

左晖是个擅于发现机会的人，也是个喜欢做大事的人。

他的初次创业并不是2001年成立链家，而是1995年跟两位好友一起做保险代理。选择这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觉得“这个生意大”。

作为北京化工大学计算机应用专业的毕业生，左晖刚开始其实对保险一窍不通，却硬是靠着“现学现卖”，晚上在办公室里研究其他保险公司的条款、白天上班给员工培训，把公司做了起来。仅过了3年，公司的收益就达到了初始投入的100倍。

后来，国家政策调整，左晖发现公司难以获得有效资质，便转而进军房地产中介行业。这个选择背后的逻辑是类似的：第一，生意足够大；第二，不求人，他不用靠跟人喝酒去做事。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左晖自己就是标准的北漂。

自1998年中国全面取消福利分房，个人房地产交易增加，内地中介行业由此进入快速发展期。但长期以来，从业人员的素质普遍不高，中介之间因抢生意而起的械斗经常发生。

左晖大学毕业后租房，也没少被黑中介坑。在这种刺激下，他创立了链家。

然而当时，中介靠的并不是专业服务，而是借由买卖双方的信息不对称来“吃差价”。最初，链家也干过这种事，但客户的负面反馈，让左晖很难受。

“后来（我们）为什么不愿意吃（差价）了？客户找上来了，那种愤怒很真实，只能把钱退给人家。我们做不到继续吃差价。”多年后接受采访时，左晖说，“我们不太喜欢那种状态——能赚到钱，但是周围都不太满意。”

退钱、不吃差价，这些操作当时在业内还很罕见。一个可比照的案例来自中大恒基。这家企业比链家早入局三年，彼时也势头正猛，但是某次与客户发生纠纷，中大恒基创始人刘益良直接派40多名员工砸毁了对方的车，还把对方人给打了。后来，法院以寻衅滋事罪和敲诈勒索罪，判处刘益良有期徒刑8年。

在持续的冲突与自省中，左晖的商业价值观逐渐形成。在他看来，房地产中介应该通过诚信的专业表现获得客户的正向激励，而不是通过信息不对称这种“很low”的方式赚钱。

有了这些认识，左晖开始频繁向行业痼疾“宣战”：2004年，链家提出“透明交易、签三方约、不吃差价”，坚持买卖方双共同到场，与经纪公司三方签约，中介人员收取一定比例的服务费。2011年，针对行业内普遍存在的利用虚假房源吸引客户的情况，链家又发起了“真房源（真实存在、真实在售、真实价格）”行动，并承诺“假一赔百”。

这两次大动作，不仅让链家成为行业的众矢之的，公司内部也人心惶惶。据媒体报道，2004年链家执行透明交易后，中介流失率一度达到八成，业务量跌到谷底。真房源行动开始后，链家的地产经纪业务在3个月时间连续下滑，10个月赔了40万元，再次出现离职潮。

但左晖很坚定地要把颠覆贯彻到底。他觉得，消费者是理性的，他们初期会离开，但最后“一定会再回来”。

事实证明了左晖的判断。透明交易和真房源后来都成为房地产中介行业通行的做法，左晖成为了“以一己之力把行业拉到及格线的男人”。2015年，经过一系列并购，链家成为中国最大的房地产中介企业。

“他把原有的模式颠覆了，成功夺取了霸主地位，很多企业原有的市场份额被抢占。但他提升了行业的科技含量，提升了管理的精细度，行业的某些统一性方面也发挥了很大功能，对于模式化、标准化的推动起到很大作用。”左晖曾经的老对手、中原地产创始人施永青在接受《中国经营报》采访时这样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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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介大佬：这行业需要尊严

左晖出生于1971年，今年才50岁，他的去世令很多人感到突然。

不过，据多家媒体消息，其实左晖至少在2013年就已确诊肺癌。那时，链家还未取得行业领头羊地位。施永青称，左晖的意志力很强，一直在和病魔做斗争。“他很清楚，他在大功告成之前不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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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AI财经社报道，左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是在4月3日央视播出的《遇见大咖》节目中。当时，他眉眼间已略显疲惫。

昨天，许多人在悼念左晖时，附上了他常常说的一句话：“做难而正确的事。”

这是左晖对外一贯展现的价值观：他抗拒走捷径，认为“慢就是快”，坚持“长期主义”。他愿意做一些短期看不到收益，但长期看对企业乃至整个行业有益的事。

典型案例之一是链家从2008年开始建设的“楼盘字典”。

楼盘字典，就是由楼盘信息组成的“字典”。链家的楼盘字典采用7级门址：城市、城区、楼盘、楼幢、单元、楼层、房屋，再加精准GPS坐标，这样就能确定每一套房的地理位置。楼盘字典成为链家的“护城河”，既让链家摸清了市场上的二手房数据，又为后来的真房源行动奠定了基础。仅2014年一年，链家就采集了24个城市的6000万套房源数据。

楼盘字典怎么来？没有捷径，全靠业务人员扫楼。

链家的经纪管理部成立了楼盘字典项目组，采集范围是所有能出售/出租的房屋。有业务人员回忆，有的小区不让外来人员进门，他们就帮买菜回来的老太太拎东西，再请人家带自己进门。截至2018年，链家累计为楼盘字典投入6亿元，数据超过3000T。

为了提升员工专业素养，很长时间里，左晖把内部培训作为主要工作之一。最夸张的一次，他两周做了19个培训，每次大概五六个小时，“基本上全天都在讲”。

在后来数次公开演讲和媒体采访中，左晖也越来越多地提及价值观。他越来越明确，与时下流行的那种激进甚至“恶狠狠”的成功相比，他更希望自家公司的服务能对得起消费者，能让行业“有一点点不一样”。

“这个行业太需要尊严了。我的孩子以后肯定要上学，老师也许会让她写个东西叫《我的爸爸》，我想她会说我的爸爸是干中介的，是北京最大中介的头子。有多少孩子愿意说自己的爸妈是干中介的呢？所以我觉得很不容易。尊严离我们这个行业太远了。” 左晖曾不无自嘲地谈及改变的意愿和决心。

2018年，由链家网升级而来的线上找房平台贝壳找房成立，左晖的愿景被写在了官网最显眼的位置上——“开始寻找属于你的家”。

·贝壳找房官网上最显眼的位置上，挂着一句“开始寻找你的家”。

两年后，贝壳找房上市，但在北京的“云敲钟”现场，左晖全程保持了冷静，脸上的笑容也始终是淡淡的。后来有媒体问起左晖当时的心情，他说其实没有任何激动情绪。

“我感觉是被周围人给烘托起来了，天天很多人在那儿祝贺你，好像觉得这是一个挺好、挺大的事……我自己觉得（上市）这件事情和我们的愿景、和我们的目标是不是足够地接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当时外界几乎没人知道，左晖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去达成心中愿景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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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受争议的一生

就在去世前不久的4月23日，左晖写了篇文章：《相信价值观的力量、相信相信的力量！》。在文章中，他写道：从2004年开始，我们主要的任务是要“赢”。

左晖从不掩饰自己想要改变整个行业的决心。但是，无论在行业内还是在行业外，他都饱受争议。

竞争对手指责他“不讲武德”，涉嫌垄断。4月10日，58同城创始人姚劲波还在微博“举报”贝壳找房存在“二选一”垄断问题，并“强烈呼吁国家反垄断罚款贝壳找房40亿”。

消费者更是怨气满满，吐槽链家费率太高，出现过隐瞒房屋真实情况、随意扣押客户押金、哄抬房价等一系列糟心事。

而要说链家成立以来最严重的舆论危机之一，就不得不提2016年“上海链家2·23客户投诉事件”。

此事件缘起于购房者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通过链家购买了被抵押房产，权益受到严重侵害。购房者屡次投诉却遭链家忽视，直到上海市住建委决定对链家展开正式调查，舆论发酵，链家被推上风口浪尖，并引起了整个中介行业金融业务的震动。

原来，链家在掌握了大量房源、数据以及现金流之后，就将野心扩张到了金融业务。为了能自行操作金融业务，链家于2006年成立了北京中融信担保，2014年底上线“链家理财”，又于2015年起上线“理房通”，发布具有借贷功能金融产品为主。

有钱有房源又有借贷平台的链家，自己形成了一个“闭环”：自己坐庄，自己赚钱。这也就造成了链家内部的拆借乱象。

在“2·23事件”中，链家用相当于同期同款固定资产抵押贷款利率4倍以上的利率，向卖方提供抵押贷款，直接造成一房两卖，被质疑涉嫌放高利贷。

·央视财经的报道再次将链家推向风口浪尖。

面对这样狠狠的“打脸”行为，左晖事后“立正挨打”，在微信朋友圈发文承认了自己的三点疏忽：房源核验、垫付以及投诉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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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晖当时被曝光的朋友圈截图。

此后，左晖虽然对链家进行了一系列整改以及公关重组，但链家仍旧问题频出，而他一手打造的“自如”和“贝壳找房”也同样负面消息不断。

比如，几乎每年都有因为甲醛超标状告自如的租客。2017年，北京自如出租房内被租户爆出甲醛超标；2018年，阿里员工不幸得白血病身故，生前曾住自如甲醛房；2019年5月，江苏南京一名2岁半男孩也因白血病去世，生前住的也是自如房，同样被测出甲醛超标……

·自如频频被曝“甲醛房”。

左晖的微博2015年10月18日就停更了，但这些年来，网友一直将其评论区当成“投诉区”。直到贝壳找房启动IPO的那一天，他最新一条微博的评论数已经超过了8000条，且此后仍在不断增长。

·网友在左晖微博评论区留言投诉。

当年被黑中介“坑惨”的左晖，成了房产中介一手遮天的大佬后，似乎又上演了一出“屠龙者亦成恶龙”的故事。

只是没想到，贝壳找房上市一年不到，他便“出师未捷身先死”。据新财富近日发布的说明称，按2020年末贝壳股价计算，左晖实益持股市值约为1180亿元。如今，他留下的这个商业帝国何去何从还未可知。

左晖去世后，网络上有谩骂与叫好，亦不乏悼念与惋惜。“一个房产界的枭雄。”有一条评论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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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晖微博评论区留言截图。

虽然生前死后都饱受争议，但不可否认，左晖确实开创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房产中介时代。

责任编辑：张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