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觉醒年代
原标题:乡村觉醒年代
刘子 | 文
作者:刘子,民间观察派,独立思考者,上海朴人资产合伙人,杭州鼠打猫互动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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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音乐之声
最近有两场音乐会让我印象深刻。
一场在河南孟州源沟村。乡建者陈奇邀请到建筑设计师穆威给村支部及返乡创业村民授课,授课之前,陈奇还特意请来了孟州本土民谣“浪潮乐队”做开场。
主业卖净水器的主唱闫林弹着木吉他,腼腆地唱了一首原创歌曲《忆往昔》,又唱了一首《风吹麦浪》,傍晚的风吹进来,伴着土地上麦浪的和音,恍然感到,这首歌也终于回到它的故乡。
这场“音乐会”,听众不过十几个人。唱完这两首歌,这个6个人的乐队,开着五菱宏光MINI,又摸着黑开回孟州。不远百里,全程免费。
为什么要在讲课前特意来这么一场演唱?“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原野”,村民们需要认识到,城里人眼中的原野和诗,本就在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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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场在重庆荣昌区经堂村。端午那天,禾木有方社区营造团队组织了一场“大地民谣乡村音乐会”,邀请到了民谣歌者孙恒、西南大学乡村建设学院的张斌、北京小毛驴市民农园创办人之一的黄志友……说是“邀请”,他们本都是计划去村里玩的,被乡建者们和村委“逮到”,顺便做了一场村民家门口的田野音乐会。
音乐会上,民谣歌手和村民、游客齐上阵。守教堂的罗叔叔已经70多,在教堂默默拉了20年二胡,也终于能登上自己的“舞台”。罗叔叔不光能拉二胡,还能唱,在孙恒的吉他伴奏下,他又唱起了《康定情歌》。
此前,在村民们的排练中,团队的阿诗发现,罗叔叔竟然能指导68岁的杨嬢嬢唱歌,这才知道,罗叔叔原来也很喜欢唱歌。多年前父亲快去世时,他很难过,生活压力也大,就唱歌来疏解,父亲还骂他。父亲去世后,他就也没再当着大家的面唱过。想起这段往事,罗叔叔就笑起来,最后答应献唱。
结果面对台下的乡里乡亲,罗叔叔一紧张,把词给忘了。不过村民、游客们,和稻田里的青蛙、虫子们一起,早已唱成一片,在大家的带动下,罗叔叔最终顺利完成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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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嬢嬢问阿诗,“你们要在这里工作多久呢……要是以后走了就没人管我们了”。
阿诗说,“不会的,村里的艺术团会搞起来的。以后我们在与不在,你们都可以生活得丰富和开心,我们才会放心离开”。
我也希望,属于村里的艺术团能尽快搞起来,让这些质朴而自由的音乐之声能久久回荡在寂寞的大地上。
我希望他们能在外出打工、做小生意、或在家开个农家乐的烦劳中醒来,在附庸于城市化的大潮中醒来。
我希望他们也能看到,在辛苦地赚点小钱之外,还有文化和艺术的存在——而且相信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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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觉醒者
在政府和乡建者帮助下觉醒起来的乡村还是不多。还有许多乡村,还在孤独地觉醒。
河南修武县的一斗水村,位于海拔1100多米的太行山巅,最近的村庄,也在数十公里开外。村庄历史悠久而鲜活,太行八陉的“白陉古道”穿村而过,建于1845年的李家大院、1850年的贾家大院,用巨石垒筑,固若金汤,至今还在住人。
入了村,接待我们的“导游”不是年轻漂亮的姑娘,而是位50多岁、黝黑憨厚的大哥。大哥只有初中学历、其貌不扬,讲解起来却了然于胸,感染力充沛。
他名叫郭文胜,生于1970年,是土生土长的村民,早些年在山下的云台山景区做生意,时常接触导游,耳濡目染,“自学成才”。前些年回村做民宿后,便自告奋勇做了村庄的义务讲解员。
我留他一起吃午饭,详聊之下,才认识到一位可贵的“乡村觉醒者”。
刚回村时,郭大哥便发现村里建于1765年的关帝庙年久失修,残破不堪,“见证了几百年晋商文化、白陉古道繁荣落寞的关帝庙,也是村庄的信仰和精神寄托,差点就都丢了”。
他找来几位八九十岁的老者,一起记录、研究,还拍下大量照片、自己画了图纸,才将原貌、变迁和民俗典故记录下来。终于,他等来了政府的支援,关帝庙被列入省级文物。
难怪他的讲解生动流利,关于关帝庙、一斗水村的导游词就是他写的。热爱写作的他,早些年就开始搜集、攥写村庄的许多传说,还被收录到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的《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及《走进云台山深处》等书中。
没有郭文胜的努力,这个百年历史文化名村的许多事物,恐早已流失;没了村魂,今天留下来的,恐怕也只是一个跟随市场经济浪潮的平庸旅游村。
作为早期的乡村文化觉醒者,郭文胜又是孤独的。
郭文胜的民宿位于村庄的角落,规模、人气也不旺,但他自建了一个书室和凉亭,以及研究中草药的小苗圃。他说,“我淡泊名利,不是不缺钱,而是想让村民百姓跟我一起致富。虽然这条路很难,但我要一直走下去。我要把一斗水村的风土人情,人文历史全部写出来与大家共享……我梦想中的一斗水村正在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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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斗水村
这些年,来村旅游的人不少,村民们大多开起了民宿、农家乐。一间2-3个床位的房间,100元一晚,一整只土鸡做的土鸡汤,100-120元,赚得不多,凭着原生风貌和诚实厚道的经营,主做回头客生意。
自由竞争的旅游市场下,难免有一些小小摩擦。更重要的是,小农分散经营,村民各做各的,村庄缺乏统一规划和公共建设,对未来的发展也缺乏共识,加之法规限制,传统保护村落外力难以介入,村庄要往前再走一步,却也不易。
譬如公共卫生问题,只有村口村委会旁有一个公共厕所,其余都是村民自家的老式旱厕。进去上个厕所,对城里人尤其是女游客来说,恐怕是个灾难。要有个总体改观,要培育农家乐之外更生动、深度的乡村体验,只能走觉醒者的联合之路。
我建议他们学习的,是成都蒲江县的箭塔村,先觉醒的农民作家、赤脚医生、非遗传承人、生态种植者……联合起来,成立社区营造中心,组建理事会,大家互相激励、协商、协作,对内组织、带动村民,对外以集体的名义谋求话语权和帮助,才能带动村庄再上一个台阶。
历史已经证明,分散的小农经济要融入现代化、城市化、市场经济,只能输出廉价的劳动力和农产品,或者售卖自然资源,即便有条件发展乡村旅游的村庄,也还是难以掌握市场主动。
“不讨好众生,众生自随你而来”,一味跟随并非好的出路。
我希望乡村觉醒者们不要被城市精英舆论带入歧途,为什么要为“大国大城”的城市化、未必更可爱的城市生活放弃自己的安生日子?为什么不能过好自己日子的同时,站着把城市的钱给赚了?为什么发展市场经济就必须抽干乡村、制造城乡对立?只有西方经验,缺乏民众认知,只顾市场所需,不顾人民所思所想,已陷入精英化思维困境。
我们要相信市场,也要相信集体的力量。只有觉醒者组织、联合起来,以我为主,建立文化自信,形成比较优势,才能更加主动地参与市场经济,才能推动乡土走向真正的振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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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者之歌
本文开头提及的孟州源沟村,便在这样一个希望中。
源沟村居民只有394人,原是省级贫困村。像许多村庄一样,村民以外出打工为主。
四年前,外出做生意的汤长军,响应镇、村号召,回乡做了个村支书,陆陆续续的,一些70后、80后也逐渐回到村里,或加入村委会,或承包起果园、鱼塘、林地。
在外见过世面,更知如何振兴。这些村干部和创业者,作为源沟村早期的觉醒者,在乡村振兴的感召引领下,集聚在一起,共同学习、进步、实践。他们组建起集体合作社,并流转建设了20座蔬菜大棚,他们注重“源沟品牌”建设,出产的菜品在周边几个县市大受欢迎。
对村集体,除了500元/亩/年的租地费用,合作社还聘用贫困村民,解决了部分就业问题。利润上缴集体,留下一部分作为集体建设外,再向村民分红,目前每年每户分红1000元。
其次,结合村庄原生态和大棚采摘,大力发展乡村旅游,并邀请了规划设计团队和文化建设团队,目前,民宿经济和文化发觉工作正在推进中。
虽然源沟村集体分的钱还不多,虽然一二三产融合还刚刚起步,但一个“产业有特色、生态有呵护、文化有传承”的村庄,正在走向由内而外的觉醒之路上。
一斗水村山下不远,一个叫沙墙村的村庄,又更进了一步。
以前,沙墙村人主要收入来源也是打工,或开农家乐。50-80元一间的民宿,也能吸引不少云台山外溢游客,日子也还行。
伴随着修武“县域美学经济”的影响力扩大,沙墙村人决定“向美而生”。2019年,83户村民自发集资200多万元,修建了3.0版本的“党建美学村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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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请来年轻设计师李逸,经过他的设计,这座新时代的美学村委会,不仅“网红”属性强,而且功能强大、实用,充满本土文化及社会主义的文化自信。
村委会开放式设计,门前设计了一个大广场,村民们可以在广场上跳舞,做点小生意,节庆期间还能举办丰富的群众活动;进门,是党建书吧,村民和小孩可以在里面阅读、做作业,旁边是一个阶梯教室,是党员教育、村民培训的场地;此外,一楼还有儿童活动区、调解室、餐饮区、时尚的露天餐吧等。
二楼建有村民健身区、村务活动区、党建活动区,还建设了农产品展销区、游客休息区、先进的VR视频区等。各项设施,既接地气、又时尚洋气,成为村民乐于前往、游客络绎不绝的乡村文化、旅游地标。随着人气的聚集,入股村民对尽快回收成本、盈利,也充满自信。
更重要的是,除了埋头赚钱,村民们逐渐认识到还有“美”的存在,而美学的出现,也不断推动着经济升级。紧随村委会建设,村民们各自邀请知名设计师,对他们的民宿重新设计、装修,经过美学改造,从一晚50-80元,直接升级到最高达1080元,还需早早预定。
富而思齐。沙墙村的先觉醒者和先富者们,除了雇佣生活较为困难的村民之外,还聚在一起商量,成立志愿者协会,不定期捐款捐物,并出资、雇佣困难村民参与村庄卫生、修建等公共建设,在推动村庄发展的同时,带动村民共同富裕。
市场能解决富裕问题,但无法破解共同富裕问题。曾几何时,“先富带动后富”“最终走向共同富裕”的美好愿景,在“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自由市场下,反倒日益贫富悬殊、阶层固化。“摸着石头过河”,多见的也是成功过河者,回过身来高举优胜劣汰、马太效应的市场化大旗,演变成为过河拆桥者。
许多乡村振兴的实践证明,“共同富裕”,反而在还处于传统感情社会和熟人社会、市场经济相对薄弱的广袤乡村,有着更多实现的可能。
我们要觉醒的,是资本主义发展和宣传模式下,将精英与民众划分、对立,将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区隔、对立的思潮。凭什么先富与后富一定是零和博弈?凭什么精英和民众一定要泾渭分明?凭什么市场和主义就一定是二元对立?因为“别人的模式是成功的”,所以“自己的模式就是不对的”,这个逻辑,是自卑而愚蠢,或者别有用心的。
我希望(也正在看到)越来越多的乡村振兴实践,能不断实现且证明,“共同富裕”和集体发展的可行性与先进性。
我也希望越来越多的觉醒者,能清醒地看到且相信,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民族性与科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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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觉醒年代
今年大热的《觉醒年代》,将百年前那个上下而求索的热血年代呈现于世人,陈独秀、李大钊、鲁迅、蔡元培、刘半农,以及胡适之……许多的觉醒者向外求索,致力于将最先进的社会理论与实践带到中国、改造中国。
因此,如果说百年前的觉醒时代是由外而内,即引进外来的文化和理论体系改造中国,以便在“世界史”的视野中找到自己的定位。
那么今天的觉醒时代,则应该是由内而外的,即通过文化自觉、重塑,在“百年大变局”的“新世界史”中更加明确且坚定自己的位置,才能走好自己的路。
纵观百年现代史,以及近两百年近代史,总体的思潮是向外的,即学习西方的德先生、赛先生、工业化、市场经济、法治、管理、文化、生活方式……学到今天,逐渐后来居上,许多方面还从学徒变成老师,大有扬眉吐气的阵势。
今天的中国,问题在哪?大家讨论最多的是经济,但中国经济有什么大问题吗?我看没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已经被证明过,是正确而有利于大多数人民的,必须坚持;政治也没有大问题,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共同富裕、四个自信,符合更多数人的利益,也证明了自己的成功。
中国当下的问题,与乡村问题一样,其实关键在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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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百余年的革命与自我否定,持续将传统文化压在身下;民国民族资本主义实践,加重了城市对乡村的否定和剥削;建国后以乡村为主要阵地的共产主义实践,一方面为国家工业化、城市化打下基础,另一方面又由于脱离市场规律造成了巨大问题;而改革开放后的市场化经济时代,在取得重大建设成就的同时,也积累了不少问题。
今天,我们得到了很多,但又总感觉若有所失。我们的物质生活无疑更好,但人本身很难说同样变得更好。
因此今天的中国,就好比武侠小说中一个好学上进、历经磨难的青年,终于学成各种武林绝学,成为一代大侠。对外,面对各种江湖险恶,都可以游刃有余,但在内,装的东西太多(且越来越多,又都不可能放弃),便得承受各种内力冲突,乃至经脉堵塞之风险。
历史证明,唯西方、唯主义、唯市场,乃至今天的唯科技、唯资本,都会有失偏颇(当然更不是唯传统)。
这个大侠脑袋都要炸了,此时,还用外来的经吧啦吧啦,无疑就是大话西游里的唐三藏了。而世上也不再有大法,这位大侠也不可能挥刀自宫、重头再来(如革命)。他所应当做的,必然是修炼内功,从源流溯起,融贯所学各派之长,最终开创自己的新功法。
这位大侠只有一条路,就是成为融贯百家的宗师,任何唯一论,都将以偏概全、走火入魔,陷入万劫不复。
所幸,这位大侠正逐渐觉醒而自信的,正是放眼天下,唯他有此包容与积淀。不失文明本源,融汇主义与市场,善用科技与资本先进性,他必将崛起成为一代宗师!
不失本源。显然,“本源”并不在城市,因为城市正是用现代手法新建、而且是大拆大建而成。片面追求城市化、鼓吹“大国大城”,也是一种走火入魔。
本源何处?自然在广袤乡土。
所幸,社会主义制度保护下的中国小农,没有在西方经验、唯市场、唯城市的主流思潮中变成失地流民涌入城市。
所幸,传承千年的中华文明依然在广大乡村根基牢固。
所幸,曾在各种“外来经验”中迷失的广袤乡土,正在慢慢醒来。
责任编辑:蒋晓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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