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抗体检测该不该做”引发热烈讨论，听听专家们怎么说

在接种疫苗后不是所有人都能产生抗体的情况下，许多人都很关心自己打了疫苗之后是否产生了抗体，疫苗是否有了保护作用。但官方既不建议也不支持个人进行抗体检测，这也引发了该不该做抗体检测的讨论（《新冠抗体检测该不该做？业界专家有异议，技术瓶颈待破解》）。

无论未来专业部门是否建议个人开展新冠抗体检测，目前专家统一的观点是，中和抗体检测技术亟待突破。日前，一位流行病领域专家对澎湃新闻表示，无论是在疫苗评价研究以及人群免疫状态抽样调查还是某些暴露感染风险特别高的职业人员，准确的检测到其新冠中和抗体水平都是有必要的。

目前市售的抗体试剂到底能否检验疫苗的保护效力？未来新冠中和抗体试剂能否如期上市？

近日，经过多方采访，澎湃新闻发现，虽然不被认可，但目前市售的IgG、IgM抗体检测依旧被许多人用来检验疫苗保护效力。

而作为中和抗体检测金标准的体外培养活病毒中和试验又因为需要在P3实验室进行，且目前没有针对新冠疫苗中和抗体检测公认的标准化方法而无法普及。

多位专家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都寄希望于开发出新的新冠中和抗体检测试剂，这种试剂可以对标体外活病毒中和抗体试验，但已经研发出新试剂的企业又因为缺乏“尺子”而被审评部门拦在了半路。未来能够准确而便捷地检测新冠中和抗体的方法如果要上市，还有多道门槛需要跨越。

新冠抗体检测搬上了电商平台

需要强调的是，由于IgM和IgG抗体检测试剂局限性，目前国家药监局批准的新冠抗体检测试剂盒的预期用途仅用作对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阴性疑似病例的补充检测指标或疑似病例诊断中与核酸检测协同使用。

但在现实中，许多人都把IgG、IgM抗体检测用于评估疫苗接种后的保护效力。

11月17日，澎湃新闻在多家电商平台检索发现，目前在网上有许多第三方检测机构已经在电商平台开始提供新冠抗体检测的服务，通过一次静脉采血就可以100多元的价格检测IgG、IgM和中和抗体。在电商平台的介绍中，抗体检测的适用人群定位在了接种新冠疫苗后需要了解自身是否产生了抗体的人群。

而在另外一家电商平台，更加简便的抗体检测试剂盒也在出售，只需要指尖一滴血就可检测IgG、IgM抗体，而这种可以居家检测的试剂盒的售价仅为40元左右。在电商平台上，这个产品已有1500多单的销量。

知名疫苗达人陶黎纳最近在网上买了3个新冠抗体试剂盒，准备在进行新冠疫苗加强免疫后进行抗体检测。

目前官方一直强调不建议个人进行抗体检测，而且也有专家指出市售的试剂、检测机构提供的各种检测方法的敏感性、准确性差异非常大。

11月17日，陶黎纳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他相信能市售的试剂盒准确性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在1个月前，陶黎纳的爱人已经用灭活疫苗完成了第3剂的加强免疫。她接种第3剂的当晚，陶黎纳给爱人用快速试剂盒检测IgG抗体，结果为阴性；22天后再检测，毫不意外地变成了阳性。

事实上，已经有不少网友反映，接种新冠疫苗后进行新冠抗体检测，检测结果为阴性。

“看到抗体阴性时，许多人是不理性的。”陶黎纳对澎湃新闻表示，抗体阴性不代表没有免疫力，抗体阳性有免疫力的可能性更大；抗体有很多分类，IgG抗体并非与免疫力最相关的抗体类型，业界公认的与免疫力最相关的是中和抗体，即直接让病毒失去感染力的抗体。中和抗体的主力很可能就是IgG抗体，这也是业界共识。

同时陶黎纳也承认，疫苗接种后的免疫效果指标以抗体展示的居多，这对疫苗免疫效果的评价存在一定程度的以偏概全。

“抗体检测的准确性是必须用金标准去比较的。”陶黎纳表示。

验证中和抗体检测是否准确缺少一把“尺子”

抗体检测的准确性到底如何？陶黎纳指的衡量抗体检测准确性的金标准是什么？其实业界有一个评判金标准，就是基于体外培养病毒进行的中和试验。

在今年两次国务院联防联控新闻发布会上，专家都提到，准确的抗体检测是在P3实验室用中和抗体试验的方法去检验疫苗有效性。

早在今年2月份，作为抗体检测试剂的审批机构国家药监局医疗器械技术审评中心就注意到，当时有机构在研究用体外诊断试剂能否进行中和抗体检测问题的讨论，他们组织了许多专家进行了研讨并形成意见，最终成文《当前关于新型冠状病毒中和抗体检测试剂的几点考虑》刊发于官网。

国家药监局器审中心文章中指出，中和抗体检测方法需要经过严格的标准化过程和充分的性能评价，并通过确定适合的判断界值（Cut-off值），建立与病毒保护力之间的相关性，确定最低保护水平。例如已经较为成熟的流感疫苗、EV71疫苗、狂犬病疫苗、脊髓灰质炎疫苗等，均已建立了WHO认可的标准化的中和抗体试验，有相应的WHO标准品和推荐使用的标准毒株，并设定了明确的Cut-off值。

上述文章指出了目前中和抗体检测试剂研究中存在的主要问题。首先是，试剂通常选择一个或多个抗原表位进行中和抗体检测，但目前的检测产品均不能确保覆盖所有中和抗体。其次，体外检测中和抗体的浓度值与疫苗保护效力的相关性尚缺乏充分的临床证据，无法建立可靠的Cut-off值。在没有可靠的Cut-off值的情况下，试剂检测结果很难用于描述疫苗的保护力，不能给临床提供有明确价值的判断和结果提示，即阳性不代表一定有保护力，而阴性或弱阳性也不能说明一定没有保护力。

既然目前市售的检测IgG、IgM抗体检测产品仅获批用于对疑似病人核酸检测阴性时的辅助检测，而需要在P3实验室进行的中和抗体试验的检测难度高，那是否能开发出新的中和抗体检测试剂产品，能够对标中和抗体试验？

事实上，在今年2月份国家药监局器审中心发布的上述文章中已经透露，现阶段已经有一些正在研究的项目，试图采用建立的体外诊断试剂检测的结果对标体外培养活病毒的中和试验结果对比研究，从而建立一个有效的Cut-off值，确立体外诊断试剂检测中和抗体的性能。但是，此类研究中所采用的对照方法“体外培养病毒的中和试验”尚且没有建立公认的标准化方法，因此比较研究的结论缺乏可溯源和可协调一致的基础。

汕头大学病毒学家常荣山对澎湃新闻解释，如果要衡量抗体检测试剂是否准确，需要一把“尺子”。此前的疫苗如流感疫苗、EV71疫苗、狂犬病疫苗、脊髓灰质炎疫苗等，均已建立了WHO认可的标准化的中和抗体试验，但在新冠疫苗领域，这把“尺子”都还没有建立公认的标准方法。

常荣山表示，不仅我国，全球各国都没有建立标准化的中和抗体试验方法；各家机构建立的试验方法之间也存在不小的差异，这对免疫疫苗接种后有效性评价是个技术性障碍。

新检测试剂被拦在了半路

也正是这把还没确立的尺子把许多新研发的新冠中和抗体检测试剂拦在了半路上。

去年7月，武汉生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吴边带领团队与中国生物武汉生物制品研究所有限责任公司达成合作，联合开发一款新冠中和抗体试剂。

与此前许多新冠抗体检测试剂不同的是，这款新冠中和抗体试剂采用全病毒抗原，抗原表位全覆盖。

11月17日，吴边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之所以有这样的产品就是针对国家药监局审评中心专家意见中“基于酶联免疫等方法的中和抗体检测试剂研发情况”中提出，无论是单个表位还是多个表位的检测产品，均不能确保覆盖所有中和抗体。

今年3月1日，国药集团中国生物武汉生物制品研究所新冠灭活疫苗正式上市，是国内第三个获批附条件上市的新冠疫苗。

吴边团队研发的中和抗体试剂采用的全病毒抗原正是武汉生物制品研究所研发上市的灭活疫苗中的抗原，解决了抗原表位全覆盖的难题。

在吴边团队研发的新冠中和抗体试剂的宣传彩页中提到，这款试剂盒研究试验采用“金标准”的中和抗体试验作为比对方法，公司联合有关单位对试剂盒性能进行验证。结果发现，新冠康复者样本75例，与中和抗体（PRNT50）检测结果相比，阳性符合率100% ；检测了中生疫苗、智飞疫苗免疫后样本200例（阳性率95.16%），该检测结果与疫苗生产企业公布的中和抗体阳性率相吻合。

新冠中和抗体检测试剂需按照三类体外诊断试剂流程申报注册，在进行临床试验之前，企业需要先向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提出注册检验申请。在今年3月，吴边一边联系武汉两家医疗机构进行新试剂的临床试验，同时找好了中科院微生物所做体外培养病毒进行的中和试验对比研究。但当吴边带着团队的研究成果向中检院提出注册检验，但得到的回复是，目前中检院没有标准血清，不能进行注册检验。

根据今年7月国家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颁布的《体外诊断试剂注册与备案管理办法》第三十四条规定，对于有适用的国家标准品的，应当使用国家标准品对试剂进行检验。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负责组织国家标准品的制备和标定工作。

但这个办法中并未提出，没有国家标准品的体外诊断试剂注册时应该如何解决。

没有通过注册检验，新冠中和抗体检测试剂后续的临床研究就无法开展，吴边团队的研究被拦在半路上。

“实际上是委婉的回绝我们的申请注册要求。”吴边告诉澎湃新闻，按照此前的惯例，当新开发的产品有国际或者国家标准品的时候就按照他们的标准品来进行注册申请，如果国家没有标准品，通常都是企业自己自备标准品，按第一家申报的企业标准来建，但遇上新冠疫情出现了“例外”。

虽然在国内的注册申请被拦在了半路，但吴边带着新冠中和抗体检测试剂在今年7月顺利拿到了欧盟的通行证，产品获得了CE认证。

对于新冠中和抗体检测试剂未来在国内获批情况，吴边充满了信心。他认为，一方面，进行中和抗体检测，可以查出自身免疫能力有缺陷人群，从而有效增加新冠防疫的针对性和有效性；另一方面，接种新冠疫苗的人作为消费者有需求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抗体水平，而目前新冠中和抗体检测试剂技术上在不断地更新进步，未来大家想通过检测试剂准确地验证自己接种疫苗后的免疫效果只是时间问题。

责任编辑：张亚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