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7元到80元：教培政府指导价划线，驱逐暴利还是陷入生存危机？

21世纪经济报道2022-01-05 20:00:510阅

文/王峰

1月5日，风口浪尖上的乐读优课App发布公告称，将严格按照义务教育阶段学科类校外培训标准课程时长收费标准进行收费。

2021年12月29日，这家线上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抢先售课，但一天后即告暂停，并在第三天下架全面整改。

乐读优课App下架当天，上海市发布义务教育阶段学科类校外培训标准课程时长收费标准，线上培训的标准为20元/课时，可上浮10%。

乐读优课App公告称，课时费将统一调整为22元/课时。有用户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她已重新签订了购课合同，并收到了退款。此前，乐读优课的收费为28-48元/课时。

实行政府指导价，是保证学科类校外培训公益性最有力的监管举措之一。截至目前，国内多地已经公布了政府指导价标准，但业内人士指出，科学精准的政府指导价仍需进一步探索和调整。

降幅在50%以上

早在2021年9月2日，国家发改委、教育部、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就印发通知，要求对义务教育阶段学科类校外培训实行政府指导价。各地制定的浮动幅度，上浮不得超过10%，下浮可不限。

收费标准区分线上和线下以及不同班型。班型主要可分为10人以下、10-35人、35人以上三种类型。各地可根据实际情况，确定本地区具体的分类标准。

课程标准时长，线上为30分钟，线下为45分钟，实际时长不一样的，按比例折算。

目前已公布指导价的地区，只有广东省划分了与三部委通知不同的班型，分为10人以下、11-20人、21-30人、31人以上。

总体上，已公布的政府指导价标准远远低于此前的市场价。北京、上海的标准最高，10人以下班型为80元/课时。而在以前，一对一培训动辄每课时上千元。

北京市的收费标准将于今年2月21日起实施。元旦假期期间，北京市朝阳区的张珊（化名）到一家英语培训机构咨询课程，这家机构已经登记为非营利机构，但尚未执行政府指导价，仍在按市场价收费。

张珊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这家机构的课时包是54课时，每课时1小时，收费9900元。也就是说，折合成45分钟一个课时后，每课时单价138元。相比之下，北京市最高的指导价每课时也要便宜50元，约56%。

“机构的老师说目前没有执行政府指导价，所以我觉得寒假后再来咨询报名，反正寒假期间这家机构也不开课。”张珊说。

中国民办教育协会会长刘林曾表示，在落实“双减”、整治校外培训的过程中，政府指导价是最具重量级的举措之一。它将成为校外培训机构决定从事还是退出K9业务的重要参考因素。

2021年11 月 26 日，浙江金华在全国率先对指导价征求意见。12月11日，当地指导价正式出炉。对比发现，10人以下班型的价格从征求意见时的50元/课时下调到了45元/课时。

“我们经过实地调研和成本调查，以平均培训成本为基础，统筹考虑本地经济发展水平、学生家庭承受能力等因素，合理制定基准收费标准和浮动幅度，严格核减不合理成本。”金华市教育局相关人士称。

据报道，各地出台的学科类校外培训收费标准较市场价大幅下降，降幅至少在50%以上。

仍需一个探索试行期

目前各地公布的政府指导价规格不一。

三部委通知要求，线下收费基准由省级发改部门会同教育部门制定，或经授权由地级及以上人民政府制定。线上收费基准由省一级制定。这考虑到了不同地方的经济发展水平和群众承受能力。

政府指导价的基础是平均培训成本，包括人员薪酬、场地租金、宣传费、研发费用、固定资产折旧费以及其他费用。其中，平均工资不得明显高于统计部门公布的当地教育行业城镇非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宣传费不超过销售收入的3%。

记者梳理已经公布的指导价发现，各地差距不大，但并不统一。

以最高价为例，四个一线城市中，北京、上海都是80元，广州是70元，深圳则是55元。京沪比深圳高出45%。

而在新一线城市中，杭州最高，为70元，南京为60元，成都、天津、长沙为50元。杭州也比成都、天津高出40%。新一线城市青岛的最高价仅45元，不仅低于其他新一线城市，而且低于福州、合肥等省会城市，但高于同省省会济南。

同在江苏省，经济发达的南京市与经济相对落后的盐城市制定了一样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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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公布的线上培训政府指导价并不多，因为线上机构主要集中在一线城市。目前，北京、上海、广东、天津的线上基准价均为20元/课时，福建、河南、山东、四川、湖北每课时则从9元到18元不等。

不同的经济发展水平和群众承受能力，明显是制定指导价的考量因素，因为一些地方出台标准时，对市城区、市郊区、县区分了不同标准。但各地指导价仍显得五花八门。

中国民办教育协会会长刘林曾表示，制定政府指导价存在多个难点，包括定价依据的不确定性、社会平均成本的众口难调、线上线下校外培训机构经营方式不同带来的定价难题等。他指出，各地出台的政府指导价或只是一个暂定价，仍需一个探索试行期。

被迫转型或退出？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按照目前的标准，线下培训机构不仅将无利可图，甚至可能亏损。

由于学科类培训被严格限定在周一至周五，且不得与中小学上课时间冲突，所以开班数量被大大压减。以乐读优课为例，其每周只安排六个时段，分别为周一至周五18:30-20:30，以及周五16:30-18:30。

按照这样的开班量和收费标准，以北京为例，一名线下培训老师每周最多开6次课，每次课最多2.5课时，按照每个月24次课、每个班35人计算，一名培训老师每个月最多创造收入8.4万元，这仅能覆盖人工、房租、水电成本。

2021年12月初，海南省发布指导价征求意见稿，其中35人以上班型的课时费只有5元，一时舆论哗然。近日公布的正式标准里，35人以上班型的标准提高到了7元，但也被认为低于成本线。

事实上，实行政府指导价是压减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的重要一环。据报道，2021年12月，浙江全省8107家线下义务教育阶段营利性学科类培训机构“压减率”提前达到100%：51.39%的机构选择转为非学科类培训机构、23.53%选择转为非营利性培训机构，还有25.08%选择注销。

“如果能够遏制校外培训天价收费，遏制资本过度逐利，我认为实行政府指导价的目标就实现了。”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说。

“如果政府指导价过低，导致机构因为难以生存而转型或退出，那么家长就会寻找地下辅导来满足需求。”熊丙奇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

他认为，要解决培训机构正常经营这一问题，选择无非有二：一是按培训机构的经营成本、市场需求情况，确定合理的政府定价；二是在目前的政府指导定价基础上，给予机构适当的财政补贴、税收减免支持。

就如要求幼儿园登记为非营利性的普惠幼儿园一样，要让民办普惠幼儿园正常办学，不降低教师待遇以及办园质量，应该在降低收费标准的同时，给予普惠幼儿园财政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