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趁旺季给孩子挣点上学钱，结果疫情又来了，张家界旅游人何去何从？

作为一座老牌旅游城市，刚刚迎来复苏的张家界，不得不再次面临“停摆”。

7月29日，官方发布提示，请广大游客“暂不要来张家界市旅游”；7月30日，所有居民小区实施封闭管理，所有景区景点关闭；8月1日，小区居民原则上不准外出；8月3日，防控政策再度加码，“所有人不得离开”；8月4日，张家界市纪委凌晨通报，18人被追责问责……

在此之前的6月初，当张家界作为唯一的中国城市，在“2021世界旅游城市联合会欧非区域会议——城市与中国企业对话”活动中分享疫情防控和旅游复苏经验时，没人会想到，一个多月后，张家界受南京禄口机场疫情波及，成为疫情加速扩散的一个“风暴眼”。

大连的感染者，以及重庆、江苏、北京接连出现的感染者，其时空轨迹交集均指向张家界景区。尤其是那场数千人观看的《魅力湘西》演出，多地都出现关联病例。

{image=1}

旅游是张家界的生命线。这座已进入“封城”状态的小城，将如何度过眼下的“至暗时刻”？

01

张家界因旅游立市、因旅游而兴，是从城市更名开始的。

1978年，张家界林场最早拉开湖南旅游开发序幕。1982年，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成为中国第一座国家级森林公园。1992年，由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等三大景区构成的武陵源风景名胜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直到1994年，“大庸”市正式更名为“张家界”市，旅游资源先于城市出圈。

更名统一了行政区划与旅游目的地，这9516平方公里的发展便和旅游产业深度绑定。

疫情到来之前，张家界几项旅游指标年年增长。2019年，张家界全年接待游客8162.09万人次，实现旅游总收入990.85亿元，“保持高基数上的高增长”。

放在全国来看，张家界2019年接待游客、入境游客和旅游收入均接近海南全省体量，而且两地游客人均消费金额只相差约50元。

{image=2}

“2019年度中国城市文旅指数TOP 50”榜单还显示，张家界排名重庆、上海、北京、成都、西安等区域中心城市之后，位列全国第六位和地级市首位。

在旅游带动战略推动下，张家界第三产业迅猛发展。2020年，全市地区生产总值达到556.68亿元，其中第三产业占比近七成，成为妥妥的优势和经济支柱。十年时间，张家界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也从2010年12705元增长至2020年27884元。

从“旅游立市”向“旅游大市”迈进，根据官方总结，“十三五”期间张家界的企业项目落地、交通体系完善、其他产业带动、基础设施建设、城市影响力提升，也都围绕旅游进行了全方位提升，包括旅游精准扶贫经验也在全国推广。

坐拥“三千奇峰，八百秀水”，张家界在“十四五”规划中提到，未来五年城市建设总目标将坚持“建设国内外知名旅游胜地”不动摇。

02

{image=3}

然而，旅游业是脆弱的。

今年上半年，张家界接待游客3104.38万人次，同比增长189%，恢复到2019年同期91.58%；旅游接待总收入361.17亿元，同比增长200.47%，恢复到2019年同期94.29%。

就在张家界旅游“逼近历史同期最高水平”的关键时刻，疫情再次冲击这座常住人口仅151.7万人的城市。

德尔塔病毒来势汹汹，景区人去楼空，旅游业猛然踩下“急刹车”。

一位滞留在张家界的游客说，她遇见的个体商贩让她“有点儿想哭”。那位张家界人告诉她，受疫情影响一年多，原本寄望于暑假旅游旺季给孩子挣点儿上学的钱，结果疫情又来了。

有旅游从业者感叹：“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特别敏感，外面一有风吹草动，游客突然就少了、就没了。如果再遇到假期，这一年就废了。”

张家界对这种脆弱和敏感并不陌生。2008年，在冰雪冻雨灾害、国家假日政策调整、世界金融危机等多重因素影响下，张家界旅游业增势一度走弱。

作为绝对的支柱产业，除了重振旗鼓，这座城市别无选择。2009年，张家界出台提振旅游市场“八项政策措施”，从门票优惠、暂退旅行社保证金、减免导游服务费、奖励宣传营销等方面入手，刺激市场回归。

其实，提振旅游业的“秘诀”，无外乎打响名气、聚集人气。

进入全球首批“世界地质公园”，成为中国首批国家5A级景区，获评首批国家全域旅游示范区，是张家界旅游早期发展时争取的发展红利。

《阿凡达》取景地，翼装飞行爱好者的“圣地”天门洞，被国内其他景区频频效仿的网红玻璃栈道，则是张家界从市场端打开知名度所做的努力。

{image=4}

2020年，疫情突如其来，旅游业全面按下“暂停键”。救市一幕，再次上演。

1月23日，武汉封城。2月18日，张家界制定30条措施，10条帮扶旅游企业、10条保障服务质量、10条激活旅游市场。同时，张家界还在多个媒体平台营销“网游张家界”，持续数月。

2020年全年，张家界接待国内外游客4949.2万人次、实现旅游总收入569亿元，“是全国同类山岳型景区旅游恢复进度最快的地区”。去年底，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旅游可持续发展中国观测点授予张家界“最佳营销创新案例奖”。

名气最怕过气，景区最怕被忘记。产业虽然“脆弱”，但张家界始终不乏韧劲。

03

尽管如此，一业独大的危机，谁人不知？可是城市转型，又谈何容易。

湖南省政府网站曾刊登《张家界城镇化的现状及未来发展的思考》一文，谈到城市发展“偏科”的问题。虽然发表于2016年，还是有参考意义。

文章提到，从三驾马车来看，2015年张家界进出口总额只有6600万美元，不及固定资产投资和社消零的零头。固定投资虽是主力，但增速减缓，基建投资、产业发展投资都不足，需要加快新旧动力转换。

从一、二、三产来看，工业是最能带动城镇化的产业，但张家界工业基础相对薄弱，体量过小，增长乏力，拉动力和贡献率都很不够。三产数据倒是漂亮，但经济增长过度依赖以旅游业为主的大服务业，旅游业本身还存在消费结构不合理的现象。主要表现为旅游刚性消费占比过高，休闲娱乐和旅游购物消费不足；过度依靠观光游客市场，粗放式经营问题存在，旅游经济综合效益不高。

{image=5}

“工业短板明显，旅游经济质量不高。”张家界“十四五”规划纲要中继续提到产业结构调整的问题。与此同时，“基础设施欠账较多，城市建设有待加快，中心城区规模不大，辐射带动能力不强”“营商环境还有不小差距，财政收支矛盾较为突出”“科技创新支撑能力偏弱，智能化、信息化建设相对滞后”“污染防治和生态环保任重道远”等问题也同样存在。

“对张家界来说，旅游产业是支柱产业也是优势产业。”今年全国“两会”期间，时任张家界市市长、现任张家界市委书记刘革安介绍，“十四五”时期，张家界将形成以武陵源核心景区为主体，“一核四极多点”的旅游产业新布局。同时将推动旅游向文化、体育、制造、特色农业、康养产业等领域跨界融合，延伸产业链条，提高旅游经济的质量和效益。

“旅游是支柱产业，但并不等于张家界不能、不要发展其他产业。”刘革安表示，疫情冲击，暴露了张家界产业结构相对失衡的短板。“十四五”时期，张家界将大力实施工业倍增计划，优化产业结构，进一步加快农产品加工、旅游商品加工、电子信息、旅游装备、绿色建材等与张家界旅游资源和生态环保要求相适应的加工业。

疫情突袭，旅游只能暂停，小城的发展还在继续。

很多人说，我们“欠张家界一趟旅游”。但对张家界而言，这次暂别，或许也是一次“于变局中开新局”的契机。

记者|吴林静

责任编辑：李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