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士内裤到美债利率，经济学家绞尽脑汁寻找美国衰退足迹

在预测经济衰退方面，经济学家如今拥有丰富的工具和数据。即便如此，它仍然是一门艺术而不是科学。

多数经济学家预测，美联储为抗击通胀而接连加息，这将加剧美国经济今年的低迷程度。接受媒体调查的受访者普遍认为，信贷紧缩对企业投资和招聘以及消费者支出的影响，在第二季度之前不会转化为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收缩。然而，许多人预计，至少从就业的角度来看，与之前的情况相比，这次的损害将是轻微的。

许多国家将经济衰退定义为GDP连续两个季度出现负增长，但美国将这一评估委托给了一群精英学者，他们秘密开会，通常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做出决定。这一结论几乎总是在华尔街普遍意识到经济衰退之后很久才出炉。

棘手的是在它发生之前捕捉到它。

近年来，经济学家在通胀和GDP方面出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失误。他们首先承认，预测经济低迷的时间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尽管有大量的政府和私人数据，包括大流行带来的一系列新的高频政策措施，这项工作更类似于把拼图的碎片拼在一起，每个经济指标都是一幅图像的一部分。

现在，这些拼图碎片还没有很好地组合在一起。可以说，美国制造业已经陷入衰退，房地产市场也出现了下滑，但工厂和建筑业的就业人数仍然居高不下。将于1月26日（周四）公布的第四季度GDP数据可能只会使情况进一步复杂化，数据预计将显示，作为美国经济主要引擎的消费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了弹性，但企业却削减了支出。

咨询公司Sahm Consulting创始人与经济学家Claudia Sahm称：“这些信号以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方式混合在一起。人们说，‘从历史上看，这种情况发生，那种情况也会发生，然后我们就会陷入衰退。’这是一个很好的起点，但不应该是分析的终点。”这位前美联储经济学家提出了她自己的实时衰退测试。该法则被称为“萨姆法则”（Sahm Rule），它认为，当失业率的三个月移动平均值相对于前12个月的低点上升0.5个百分点或更多时，经济低迷就已经开始。（目前的数据并不意味着经济衰退。）

其次，尽管裁员成为头条新闻，但美国劳动力市场的整体实力继续让经济学家感到困惑。然而，在经济的其他领域，裂缝已经开始显现。12月零售额创下一年来最大降幅，多项制造业活动指标显示，2022年最后一个季度将显示美国经济出现收缩。

荷兰国际集团首席国际经济学家James Knightley表示：“经济数据已经全面转为负值，而且将持续数月。这表明情况只会变得更糟。这就是为什么我非常担心经济衰退。”

前两次衰退都是黑天鹅事件的产物：次贷危机和流行病。但即将到来的经济低迷可能是多年来最令人期待的一次。Knightley说：“这是几十年来最传统的传统衰退——几乎是教科书式的。当美联储在40多年来最激进的周期中加息时，确实会给经济活动带来压力。”

以下是经济学家正在追踪的一些数据，以判断我们是否正在走向衰退。这些数据从传统的统计数据，如劳动力市场和零售销售数据，到更不寻常的整形手术需求数据和捏造的公司收益等。

美国经济衰退指标

一个可靠的衰退指标是美国国债收益率曲线倒挂。当短期美国国债收益率高于长期美国国债收益率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这与正常情况相反。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每次衰退之前都会出现倒挂，不过也至少出现过一次例外。

去年，这条曲线出现了几次倒挂。在1月6日发布的最新就业报告显示，工资增长低于预期之后，美国3个月期国债和10年期国债之间的收益率差距几十年来首次扩大了整整一个百分点。

经济学家正在仔细研究劳动力市场数据，寻找经济疲软的迹象。衰退问题并没有立即显现出来：失业率处于半个世纪以来的最低水平，每个月的就业增长人数正在放缓，但仍好于预期，职位空缺仍在增加。

但如果再深入研究，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12月是临时就业人数连续第五个月下降，而在经济不景气时，临时就业人数是劳动力市场中最先被解雇的部分。此外，自3月以来，美国人工作时间有所下降，这是劳动力需求放缓的另一个迹象（尽管与大流行前的水平一致）。

领英首席经济学家Guy Berger说：“我们拥有一个异常强劲的劳动力市场，可能是我们一生中见过的最强劲的劳动力市场。我们已经回到了2018-2019年的传统劳动力市场。”

华尔街的银行和包括亚马逊、谷歌和微软在内的科技巨头都宣布了大规模裁员，但与美国劳动力市场上1.537亿雇员相比，累计裁员人数微不足道。

高盛集团的经济学家分析了几个人口最多的州的州强制裁员通知，发现虽然近几个月宣布的裁员人数有所增加，但仍低于2017-19年的平均水平。此外，他们在1月13日的一份报告中写道，这种上升“不太可能转化为净失业率的异常大幅增长”。

新冠疫情推动了宏观经济预测的趋势，即来自政府发布的信息与来自私人来源的规模较小但频率更高的数据相辅相成。在最初一波封锁之后，分析师分析了OpenTable的餐厅预订数据、Comscore的电影上座率以及谷歌的流动性数据等，以评估美国人的生活恢复正常的速度。现在他们正在寻找家庭缩减可自由支配支出的证据，但到目前为止，这些指数还没有敲响任何警钟。

美国地区联邦储备银行、华尔街公司和其他机构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开发自己的GDP预测模型。世界大型企业联合会备受关注的领先经济指数（Leading Economic Index）显示，经济衰退正在逼近。媒体经济的模型认为，2023年美国经济衰退的可能性为100%，不过经济学家Anna Wong表示，尽管消费者的状况相对良好，但考虑到受到通胀冲击，美国经济衰退的可能性可能接近80%。她称：“我们有制造业衰退，房地产衰退，科技衰退。事情开始累积起来了。”

费城联邦储备银行公布的各州景气同步指数显示，当至少26个州的一系列经济指标均为负值时，经济可能陷入衰退。在六次主要经济衰退中，它有四次是准确的。该指数在10月份显示出经济衰退的迹象，但后来数据被修正为相反的方向。

圣路易斯联邦储备银行经济学家Kevin Kliesen说：“没有预测是完美的。我们试图查找大量的数据，有时这很困难。如果经济真的陷入衰退，这肯定是最令人期待的一次衰退。”

美国零售额可能是消费者需求下降的早期信号，而消费需求下降可能导致经济衰退。去年12月，美国消费者购买商品的总价值都出现了一年来的最大降幅，许多品类都出现了下降。

美国联邦和州政府为减轻疫情冲击而采取的刺激措施、增加失业救济金和其他救济措施，最初提振了家庭储蓄。美国家庭储蓄现在已经回落到2005年的水平，这被解释为一个迹象，表明美国人正在动用救急资金，以弥补通货膨胀造成的购买力损失。

他们也在用信贷购买更多东西。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数据显示，第三季度消费者债务总额（包括学生贷款和汽车贷款以及信用卡余额）创下2008年以来的最大增幅。尽管如此，贷款拖欠率仍低于2019年的水平。

世界大型企业联合会调查的几乎所有美国首席执行官都预计今年将出现衰退。随着越来越多的美国公司公布第四季度业绩，我们应该可以提前了解高管们是如何应对这种可能性的。

美国银行首席执行官Brian Moynihan预计今年将出现温和衰退；高盛首席执行官David Solomon则认为，今年很有可能出现衰退。美国最大的银行摩根大通正在拨出超过10亿美元准备金，以应对潜在贷款损失。不过，投资者尤其关注百事可乐、塔吉特和沃尔玛等零售商和消费品公司的前景展望。大多数公司将于2月开始公布第四季度业绩。

此外，那些经常以跟踪经济起起伏伏为生的经济学家会表示，他们有自己的替代指标。

例如，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曾密切关注男士内衣的销售情况。人们全年都在购买这种基本的物品，但在经济严重衰退时推迟了新的购买。根据欧睿信息咨询公司的数据，2022年男装销售整体增长放缓，预计短期内仍将受到限制。啤酒和口红也被认为是过去经济衰退的预测因素。

其次，印第安纳大学和密苏里大学的教授们最近发表了一篇论文，他们认为，当公司操纵财务报表的几率较高时，经济衰退的可能性更大。他们使用M-score来证明，当公司在公开文件中报告错误时，很可能会导致整个行业对经济环境的误读和过度投资，因为竞争对手试图跟上欺诈性公司的步伐。M-score在安然公司垮台之前就发现了会计问题。

研究报告的作者之一Messod Beneish说：“经济中错误信息的数量具有实际意义。”不过，他们的模型预测2023年不会出现衰退，但确实显示出经济活动放缓。

亚特兰大Truist Advisory Services美国高级宏观策略师Michael Skordeles正在密切关注在鼻整形和拉皮等选择性整容手术上的支出。从2021年开始，该行业经历了大流行后的繁荣，因为消费者有了更多的可支配收入，并且可以在家工作时恢复。不过，在过去一个月里，Skordeles从当地医生那里收集到的预约数据显示，安排手术变得越来越容易，这表明消费者正在削减在非必要项目上的支出。

Skordeles称：“每个人都在看同样的政府数据。所以我们需要开始在其他岩石下寻找答案。”

责任编辑：郭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