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极是“宇宙最大”的郑大一，另一极是郑州六院

来源：健识局

平时，传染病医院要在医疗市场站稳；疫时，站在一线

眼下，郑州至少有两家医院闻名全国，一家当然是“宇宙最大”的郑大一附院，另一家是本轮郑州新冠疫情的发源地：

郑州市第六医院。

自7月31日郑州确诊首例新一轮新冠患者以来，截至8月10日24时，郑州已累计确诊122例，无症状感染者9例。疫情源头早就锚定，这次郑州疫情的最初2例患者，与郑州六院收治的缅甸入境患者毒株高度同源，感染者绝大多数与郑州六院存在关联。

刚经历暴雨灾害的郑州京广路街道，是郑州目前唯一的高风险地区，郑州六院正位于京广南路隧道的南端。“红区”之中，至少12万人正在居家隔离，而郑州全市早在8月6日就“闭环管理”。

涝疫之下，郑州仿佛一夜回到了2020年2月。

外地人不太清楚的是，郑州六院还挂着另外一块牌子：河南省传染病医院。该院一位工作人员告诉健识局：郑州六院的防控设备、防控措施的规格都是最高的，医院对疫情防控一向很重视。

“但就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出了问题。”前述人员感叹。健识局获悉，目前，郑州六院已进行闭环管理，很多医生已经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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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医院官网

01

挂省牌的市管传染病医院

在河南省卫健委2017年11月发布的“河南省三级医院设置规划”中，河南省传染病医院被列为郑州市管的“三级专科医院”。省牌医院划归市管，并不多见。

2020年初，新冠疫情爆发后，当时的郑州六院收治了郑州第一个感染者。大河网披露，至2020年10月国内疫情缓和之时，六院共收治疑似患者511人，治愈确诊患者70人。全市近一半的新冠患者在这家医院得到救治。

和许多地方一样，在2020年全国抗疫之初，各地的传染病专科医院立下了汗马功劳。

六院原党委书记、副院长马淑焕是主任护师，这在医院的领导班子中也是少见的。因为在2020年抗疫中的表现，马淑焕在去年10月获得了“河南省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称号。

时过境迁，转眼已到“外防输入”的2021年。据《河南日报》报道，郑州机场海关每日约有400人入境，检测约800人次。这样计算下来，郑州机场海关每月约有1.2万人入境，检测约2.4万人次。

入境人员一旦确诊，由郑州六院负责定点收治。这一方案是2020年3月确定的，一年多以来的“外防输入”工作上，郑州六院一直没有出现纰漏，直到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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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院长最近压力很大，应该也不会接受外界采访。”8月10日，知情人士告诉健识局。

7月31日，郑州六院的原党委书记马淑焕被免职，郑州人民医院院长郝义彬被任命为六院党委书记，全面主持工作。8月4日，国务院副总理孙春兰到郑州六院现场指导疫情防控工作，强调要对院感零容忍。

上述工作人员对健识局表示：院感很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暴雨，现在具体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

事实上，郑州最初收治的缅甸入境人员的时间为7月4日，郑州特大暴雨发生在7月20日。六院因为地势高，虽然处在京广隧道沿线，但躲过一劫没有被淹。暴雨一说显然站不住脚。

02

因为新冠疫情，六院升了“三甲”

郑州六院的前身，是1953年建立的郑州市隔离医院，2006年获批为河南省传染病医院。然而，这样一个挂省牌的传染病医院，直到今年3月才刚刚升为三甲。

2020年11月，郑州市卫健委对郑州市政协提案的回复中指出：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之时，作为省传染病医院的郑州六院，达不到“独立开展新冠核酸检测”的标准。

按照国家卫健委《关于医疗机构开展“新冠”病毒核酸检测有关要求的通知》（国卫办医函[2020]53号）的要求，开展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的前置条件是三甲医院。虽然郑州六院拥有检测所需的生物安全二级实验室，但卡在“三甲”这条线上。

早在2012年，国家曾印发了一个传染病医院三甲评审标准的“征求意见稿”，但征求完意见后迟迟未能正式下文。

2018年1月，郑州六院规划建设综合救治楼，原本计划到2019年10月建成。结果直到今年2月，这一工程仍停留在郑州市卫健委的“2021加快推进的10个医疗建设项目”列表纸上。

直到今年3月19日，郑州六院终于拿到了“三甲”。

然而即便成了“三甲”，和河南省的各地的大三甲相比，郑州六院依然在队伍的尾巴。

8月9日，河南省医药采购中心发布一份名单。按照2021年上半年的药品采购金额，将河南省50家公立医疗机构排了一个序，“宇宙第一”的郑大一附院排在榜首，上半年药品入库总金额22.75亿元，按药占比推算下来，郑大一在今年上半年的总收入可能超过了100亿元。

榜单最末的，就是郑州六院，药品入库总金额为1亿元。

排在它前面的，包括：河南滑县人民医院（二甲）、郑州市中医院、河南唐河县人民医院（二甲）、平煤集团总医院、河南省儿童医院、濮阳市油田总医院、河南省胸科医院、……

半年收入100亿元的“宇宙第一大”郑大一，和全省50强末尾的郑州六院，是郑州的两极，也是当下中国医疗“重治疗轻防治”的现实写照。

03

“重治疗、轻防治”的全国困境

全国范围内，传染病专科医院大多处于尴尬境地。

疫情之初，武汉金银潭医院一度饱受诟病。《瞭望》杂志曾发问：再有疫情发生，传染病医院能否第一时间“参战”？

作为一家传染病专科医院，金银潭医院只有600多名职工，是很多综合大三甲的一个零头。“人民英雄”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武汉金银潭医院院长张定宇曾回忆，2014年，他初到金银潭医院时，甚至被销售人员堵在办公室索要货款。

“我们同事自称是丐帮，我就成了丐帮头，因为医院没有钱。别人当院长，都是被药企求，我当院长，是被药企堵，跟领导、主管部门到处讨钱。”

如果没有新冠疫情的爆发，全国各地的“张定宇”们还会继续过着这样的日子。

相比武汉金银潭，郑州六院稍大，实际开放床位有1180张，全院职工1700名，感染性肝病是该院的优势领域。郑州市肝病重点实验室就设立在六院，也是靠着这块金字招牌，郑州六院才在医药大省河南勉强站住“前50强”。

传染病医院怎么生存？2019年，济宁市传染病医院的总会计师邵士洪曾表示：传染病医院以药物治疗为主，新医改之前，济宁市传染病医院药占比是48%左右，远高于当地公立医院33%的平均水平。

在药品零差价、控制药占比的政策之下，传染病医院需要新的营收方式。

8月4日，郑州六院的妇产科迎接了一名新生儿。对一些传染病患者而言，他们的生育、透析，种种治疗离不开传染病医院。但对于绝大多数患者而言，传染病专科医院绝不是第一选择。

郑州六院的院感事件，再次揭开了各地传染病专科医院的尴尬境地：平时，需要在医疗市场保持竞争力；疫时，更义不容辞要担起重任。

因为在2020年抗疫中表现出色，去年秋天，郑州六院重症医学科曾获选为先进集体。郑州市卫健委主任付桂荣，郑州六院党委书记马淑焕也曾分别荣获“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河南省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称号。

事实上，院感事件背后，除了历史遗留的硬件配套问题，也必定有管理问题。本次郑州疫情发生后，付、马二人均被免职。

过往的荣耀不代表当下的表现。而院感事件，对于一家传染病专科医院而言，尤其令人无法接受。

放眼全国，挂省牌的传染病医院并不多。健识局查询看到，江苏、辽宁同河南一样，分别由市属的南京二院、沈阳六院增挂省牌；黑龙江、吉林的传染病医院为省属，还有很多医药大省则没有省级传染病医院，如湖北、湖南、福建、山东、四川、浙江……广东省则直到2020年5月才规划新建广东省传染病医院。

在郑州六院之前，2020年10月，青岛市胸科医院也曾因为感控不到位，发生了医院聚集性疫情。事实上，如果“重治疗轻防治”的现状不发生改变，不论是去年的青岛胸科医院，还是今年的郑州六院，都不会是最后一家发生院感的传染病医院。

日前，国家卫健委已经召开全系统电视电话会议，强调新冠疫情之下的院感防控工作，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赴地方工作组已经深入基层一线督导。

责任编辑：刘万里 SF014